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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3/5)

行不?到时候多退少补。

”“用不了这么多钱……”孙大姐想把钱推回去。

“我家这个小丫头没吃过什么海鲜,你多给我们弄点好吃的。

”叶满枝笑道,“我明天还想带家里的老人来尝尝你的手艺。

”如今海鲜的价格不便宜,她在广州喝个海鲜粥还得一块钱加四两粮票呢。

听说还有人要来,孙大姐没再推辞,在心里盘算着给她们做点好料。

“我们生产队的渔船今天刚回来,你俩要是没事,可以先去海滩那边看看,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孙金花家的亲戚。

”“行。

”叶满枝带闺女去了海滩上,有好几个小孩正蹲在一起挖沙子,旁边的小桶里装着不少贝壳。

吴玉琢每次来沙滩都挖沙子,见状立即就被吸引了,跑过去跟人家一起挖。

她自己挖的时候,就是单纯的玩沙子,但人家生产队的小朋友可以从沙子里挖出宝贝来。

她跟个小乡巴佬似的,蹲在人家旁边不停地“哇”。

有个小男孩被她“哇”得不好意思,递给她一把铲子,邀请她一起挖贝壳。

作为儿童团的会计,吴玉琢颇有点团结小朋友的天赋。

不但跟大家一起挖了贝壳,还被几个小孩带到了岸边的渔船上参观。

甲板上有些漏网之鱼,大人们没工夫捡,就全归孩子所有了。

小吴会计分到了两个贝壳、一只小虾,还有一条死掉的不知名小鱼。

她双手捧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一路小跑到椰子树下面,献宝似的给妈妈看。

叶满枝给她喝了一口椰子水,表扬道:“宝宝,你收获不错呀,一会儿孙阿姨做饭的时候,让她把你捞的这些也做了,尝尝你自己的劳动果实。

”小吴会计严谨地说:“这不是我捞的,是我捡的!”“哈哈,行,把你捡的这些做了。

”叶满枝掏出照相机,在海鲜下锅之前,给小吴会计和她的劳动成果拍了一张合影。

孙大姐是个实在人,收了她的钱以后,午饭准备得特别丰盛。

不但有鱼有虾有牡蛎,还做了几只螃蟹和鲍鱼。

吴玉琢对这些好吃的视而不见,先把自己捡的那条不知名小鱼吃了。

“我爸爸要是也来出差就好了。

”被蟹壳扎到手以后,小吴会计不无遗憾地说,“让我爸爸看看我捞的小鱼,他还能帮我拆螃蟹。

”“你不是说那鱼是你捡的吗?”叶满枝喂给她一块蟹肉,吐槽道,“这么一会儿又变成你捞的了。

”不过,她也挺想吴博士的。

一个多月没见,不知吴峥嵘在家过得咋样。

这种思念在她带着孩子下海游泳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往常他们一家三口出门游泳时,都是她跟吴峥嵘轮流看着小崽的。

如今只有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游泳,又是在海里,她根本错不开眼,生怕小吴会计被海浪卷走了。

只有小崽上岸挖沙子的时候,她才能下海扑腾几下。

完全展示不出她那横渡滨江的英姿。

但是,总的来说,她这三天半的假期质量还是很高的。

她对其他景点没啥兴趣,每天都带着小崽来海边游泳挖沙子。

期间还邀请吴家老两口和吴小姑,去孙大姐家里吃了原汁原味的海鲜。

她要跟着交易团一起返回滨江,临出发前,她拉着闺女问:“宝宝,你跟妈妈回去,还是跟太爷太奶一起回去?”小吴会计很有心眼儿地答:“我跟太爷太奶一起回去。

”她在岛上只需要上半天幼儿园,其他时间都可以玩。

但是回滨江以后,她就得从早到晚上幼儿园啦!她待在幼儿园的时间,比她爸爸妈妈在单位的时间还长呢!叶满枝尊重她的选择,将很有心眼儿的小吴会计留下来,与一群老头老太太待在一起。

她则跟着省交易团的大部队返回了滨江。

*火车抵达滨江的时间是上午。

叶满枝很想先回家洗漱换衣服,可是她们带出去的样品还剩下三箱。

她跟余幽芳得先把这些样品带回去入库。

于是,两人就提着大包小裹,吭吭哧哧回了厂里。

她们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但厂里似乎没什么太大变化。

见到自家厂长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周如意激动地站起身:“厂长,你回来啦?”“哈哈,刚下火车。

”叶满枝提着行李进门,从包里掏出一包广州当地的糖果递给她,随口问,“如意,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厂里一切如常吧?”周如意没想到领导出差还能给她带礼物,连忙接过糖果道谢。

“厂长,咱厂里大部分事情都挺正常的,上周有个记者来咱们厂采访来着,据说是想跟踪报道一下《鞍钢宪法》的落地情况,主要是看《鞍钢宪法》在全厂推行后,咱们厂里有什么新变化。

牛厂长亲自出面接待的记者同志。

”叶满枝点点头。

老牛厂长转过弯以后,《鞍钢宪法》在厂里已经全面推行三个月了,现在正是出成绩的时候。

她怀疑那位记者同志是宣传科请来的。

“还有别的事情吗?”周如意点头如捣蒜,将办公室的大门合上,悄悄走回来,小声说:“还有个事,我得汇报一下,罐头三车间有个叫廖杰的工人,你还有印象不?”“有啊,封罐小组的嘛,挺年轻的小伙子。

”“就前天,廖杰把朱可海朱副厂长给打了,朱厂长被打成了乌眼青,鼻子也流血了。

”周如意补充说,“朱厂长这两天正在医院里泡病号呢。

”叶满枝:“……” 这么重要又精彩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第181章咱家有独立厕所啦! 廖杰是罐头车间的职工,也是厂子弟,他父亲和大哥都在食品厂工作。

初中毕业那年,城里对职工编制的控制还没那么严格,当时正逢食品厂扩大规模,他爸请罐头三车间的副主任喝顿酒,就让他去罐头车间上班了。

仗着厂子弟的身份,他得以进厂工作,这是他身份上的优势。

然而,进厂以后,这个身份又很快变成了劣势。

国营大厂的职工都能享受福利分房待遇,工龄累积到一定年限后,可以跟厂里申请住房。

食品厂的领导并没明着说,房子没有厂子弟的份。

但每次分房的时候,他们这些厂子弟都得发扬风格往后排。

后勤科那里有每个职工的住房记录,他爸是酱菜车间的老职工,早在食品厂家属院建成的那年,就分到了一套22平米的一室半。

单位分房要优先照顾住房困难的职工,廖杰跟父母、兄嫂一起住在家属院里,条件已经比厂里的其他同龄人好很多了。

原本廖杰对自己的生活条件挺满足的。

他们单位的家属院刚得了一个什么“生活福利战线的标准化单位”称号,这让家属院的居民们都挺骄傲。

但他今年跟对象领证结婚了。

两人没有住房。

他家这边,父母、兄嫂、侄子侄女,加上他和妹妹,总共八口人挤在22平米的一室半里。

大哥大嫂带着孩子住小屋,他则跟着父母住大屋,再用帘子隔出一个单间给他妹妹。

这种条件,让他咋跟媳妇洞房?有的父母会在关键时刻出门遛弯,给孩子们提供方便。

可是,如果让父母带着妹妹出门溜达,那两个年轻人在家干了什么,岂不是全大院的人都知道了!廖杰和他媳妇可没有这个厚脸皮……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食品厂的待遇相较其他单位,确实要好那么一丢丢,在福利分房这一块儿比较人性化。

厂里一时半刻拿不出那么多房子给小年轻结婚,又不能因为没有房子,耽误年轻人的终身大事。

因此,食品厂就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在家属院里留出一栋鸳鸯楼。

鸳鸯楼里的房间,都是格局差不多的小单间,每间房只有十几平米。

凡是没能分到住房的未婚职工,都可以凭刚领的结婚证,在鸳鸯楼里申请一个单间。

使用期限一个月。

小夫妻在鸳鸯楼里度个蜜月,一个月后还得把房子还回厂里,毕竟后面还有新人排队等房呢。

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这套单间,小年轻们领证结婚的时候,不但要挑吉日,还得兼顾鸳鸯楼的房间安排。

要是领了证以后,发现鸳鸯楼里没有空房间,难免让人扫兴。

所以,廖杰提前去后勤科打听了有空房的日期,算计着日子领了结婚证,又在上一户小夫妻离开以后,快速打扫了卫生。

与媳妇一起精心装扮小窝后,欢天喜地搬进了鸳鸯楼。

新婚蜜月的日子是相当美好的。

他做小伏低地跟媳妇商量,每天一下班就赶紧回家,争取充分利用这套房子。

好不容易哄着媳妇答应了,结果他这边却出了幺蛾子。

厂里新来了一个姓朱的副厂长,跟个二百五似的,经常来车间给工人上课。

刚开始是在工作时间讲课,工人们大多没啥异议,坐着听课能多歇一会儿,比在生产线上干活舒服。

可是,没过多久,这上课时间就从白天改到了晚上。

而且在朱副厂长讲课的时候,牛厂长也会来跟班,每次上课都要拖延到九点多才让大家回家。

廖杰那鸳鸯楼只能住一个月,而他每周有两三天时间要参加学习,回家还得写学习心得。

好好的新婚蜜月,平白无故就少了三分之一。

遇上这种事,谁的心里能舒服?廖杰还因此被媳妇揶揄了好几次。

但牛厂长在厂里积威甚重,哪怕大家心有怨言,也不敢真的翘了晚上的思想政治学习。

不过,眼瞅着一个月的时间只剩一周的时候,年轻人们终于迎来了钻空子的机会!牛厂长与朱副厂长分头行动了,每人负责一个车间。

而罐头三车间是由朱副厂长负责的!于是廖杰瞅准时机,下班以后直接回家,翘掉了两晚的思想政治学习,珍惜短暂的相聚时光。

蜜月最后一晚,又赶上了学习课,廖杰打算如法炮制,继续翘课。

但是由于前两节课的出勤率大幅降低,朱可海还没下班就来车间堵人了。

他拿着花名册挨个点名,谁也不许缺课。

廖杰不想搭理他,给工友使个眼色就想跟对方一起尿遁。

朱可海却说:“参加思想政治学习,提高思想政治觉悟,是咱们当前工作的重中之重。

有些同志极其没有组织纪律性,几次三番旷课!对于这种同志……”他站在车间大门口,巴拉巴拉讲了一番大道理,不但要求旷课的同志写检讨,还要给大家另外增加课时,提高认识。

有人在人群里嘟哝,“重中之重不是搞生产嘛,这朱厂长整天不干正事,就知道给咱们上课,他要是把这个工作劲头放在后勤那边,全厂职工都能分房了。

”“呵呵,行了,人家是厂长,他咋说咱们就咋做吧。

”职工们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吃了晚饭就回来上课。

廖杰没办法,也拿着饭盒去食堂,在食堂遇到自家大哥的时候,让大哥替他去学习班点个卯,占个人头。

他则提着饭盒快步离开厂区,急着去电影院与媳妇汇合,看完电影以后再一起回家。

可是,他还没走出厂大门,就被门卫老秦拦了下来。

“小廖,你们车间今天有课吧?可不许再缺课了啊!”廖杰拿出一支烟给他,好声好气地商量:“秦师傅,我哥替我上课去了,我回家有急事,你给我通融通融呗!”“真通融不了!”秦师傅无奈道,“你们车间前几次旷课情况太严重,朱厂长大发雷霆,今天特意给了我一本花名册,让我帮他拦人。

我要是真把你放了出去,那吃瓜落的人就变成我了。

”廖杰与他软磨硬泡了一刻钟,仍是没能得到放行。

秦师傅为难地说:“小廖,要不你去找牛厂长或朱厂长批个条子,我收了条子,你就可以随便进出了。

”新来的朱厂长有点较真,而他只是个门卫,万一被对方抓住把柄,也够他喝一壶的。

廖杰憋了一肚子气返回车间,又瞧见他大哥被朱厂长提溜到车间最前面,当着全车间职工的面,训得跟三孙子似的。

他心里憋了一个月的火,呼一下就熊熊燃烧起来了!他跑过去将大哥拉到身后,皱眉说:“朱厂长,我哥今天没有学习课,来咱们车间里听听课,要求进步怎么了?”“他只是来听课的吗?我喊廖杰的名字,他答什么?”朱可海斜眼望向他,“提高思想政治觉悟是……”“朱厂长,我们是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有谁的思想觉悟比我们工人阶级还高?厂里的生产任务都是我们累死累活完成的,你给厂里做啥贡献了?凭啥整天叭叭地给我们上课?”廖杰怒气冲冲地说,“工人们白天累得跟死狗似的,晚上还得听你上课,你算个毛啊,要上课也是牛厂长、叶厂长、陈厂长给我们上课!其他厂长都是跟我们工人阶级一起战斗过的,人家都跟我们同吃同住,一起在车间里奋斗过,你算个啥啊?”廖大哥没想到弟弟能当着副厂长的面说出这种话来,连忙上前拦住他,给他使眼色。

公然跟副厂长叫板,你不想干啦?他瞅一眼朱厂长铁青的脸色,推了弟弟一把,“不许说了,赶紧给朱厂长道歉!”廖杰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在这时候怯场!想起自己为了那套鸳鸯房,提前做的准备,精打细算的筹谋,还有这一个月来被朱可海耽误的时间,他双眼气得通红!他家房子住不下那么多人,而且父母房间里还有个妹妹。

明天从鸳鸯房搬离以后,他跟媳妇就要分开过了。

他回自家,媳妇回单位的集体宿舍。

时下很多年轻人都是这么过的,他们夫妻俩虽有抱怨,但也能忍受,只想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好好相处。

结果现在全被朱可海这个假仁假义的给毁了!“咱们厂已经推行了《鞍钢宪法》,厂里是我们工人阶级当家做主,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朱副厂长,你不是分管后勤工作的吗?为啥职工住房的问题还没得到解决?你要是能像牛厂长似的,扩大咱们工厂的规模,提高我们职工的福利,那我们肯定听你的。

可你连自己的工作都没做好,那么多职工都没有房子,你有啥资格一天天的给大家上课?有能耐你就先给我们分房子!”他这番话得到了好多年轻工人的支持。

原本还大睁着眼睛,吃惊望向这边的职工中,立即有人附和了。

“对啊,朱厂长,你是管后勤的,厂里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们分房子?”“可不是嘛,家里挤不下,根本腾不出地方给我们结婚!”“这要是牛厂长,肯定早就给大家办了!”被顶撞的朱可海怒不可遏,“都吵什么?简直无组织无纪律!”听他们一口一个牛厂长,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牛恩久要是真的能给职工解决住房问题,还能将这种棘手的工作拖到他来厂里上任吗?之前牛恩久跟班的时候,各车间上课的出勤率都在95%以上。

自打他跟牛恩久分别带班以后,他这边的出勤率直接腰斩。

这不就是明着告诉大家,他朱可海说话不好使,有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吗?所以,他今天来上课之前做足了准备,想抓几个典型,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

没想到竟然遇上了廖杰这个刺头,煽动得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朱可海在原单位就是专职管理干部去基层参加劳动的,常年与人打交道,应对这种突发状况,他有自己的办法。

此时最关键的就是让祸头子离开现场,以免有更多工人被他教唆着闹事,让事态扩大。

“廖杰,既然你不思进取,不愿意参加思想政治学习,那你就不用来学习班上课了。

今天的情况我会汇报给厂党委,要如何处理你,就听党委的决定吧。

”朱可海沉着地往车间外面一指,“现在请你离开车间,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廖杰被这套说辞气得心火更旺,眼里蹭蹭冒火。

“谁说我不思进取,谁说我不愿意参加学习?我要是不思进取,那我这几个月是干啥呢?我刚结婚不到一个月,放着媳妇在家独守空房,下班就参加学习,你凭啥给我扣不思进取的帽子?”说到最后,他嗓音都有些哽咽了。

去年生产任务重的时候,他在车间里没黑没白的忙活,今年好不容易轻松一点了,让他有空娶了媳妇,又因为参加学习耽误了大量相处时间。

结果在领导这里,他就落得个不思进取的评语。

车间主任和副主任这会儿已经回过神了,跑出来拉住廖杰,阻止他继续顶撞领导。

“廖杰,你怎么回事?干活累昏头了?说的都是什么胡话!”车间主任训斥了手下工人,又对领导赔笑道,“朱厂长,廖杰年轻气盛,确实还需要进行思想上的教育,咱们再给年轻人一次机会,让他继续上课吧?”“他不爱听就可以离开了……”朱可海要是轻易放了这个顶撞自己的刺头,那他以后在厂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到时候工人们有样学样,他的工作还要不要开展了?思及此,他在对方的背上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沉声说:“廖杰,你现在就出去,你的事情明天再处理,别耽误其他人上课。

”他没明说要开除廖杰,可是这番话听在工人们耳中,就约等于开除了。

有跟廖杰关系不错的工人替他求情:“朱厂长,廖杰又没犯什么大错,不至于开除吧?”朱可海瞅了廖杰一眼,没作声。

像是默认了会开除廖杰的话。

眼见自己难逃被开除的命运,又被对方在背上推了一把,廖杰伸手推回去,火冒三丈道:“要不要开除我,那是厂党委的决定,你凭啥推我?厂长讲道理讲不过工人,就想动手啊?”朱可海虽是厂长,但他也才32岁,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国营大厂副厂长的位置,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接连被工人当众顶撞,还动了手,让他有点下不来台,心里也被拱出了火。

他推着对方的肩膀说:“你给我出去……”双方推搡间,朱可海的手肘撞到了廖大哥的鼻子。

廖大哥吃痛地“哎呦”了一声。

发现自家大哥的鼻腔里有鲜红的血珠滴答下来,廖杰被气昏了头,挣脱开大哥的钳制,挥手就往朱可海脸上招呼了一拳。

“我去你大爷的!厂长了不起啊?”他打了一拳还不尽兴,再次挥出拳头,“厂长就能随便打人了?”朱可海没料到他真的敢挥手打人,一个不留神被他打倒在地。

廖大哥拼命拉住弟弟,一边说着“他是厂长,你让他打一下又能咋样”,一边出脚在朱厂长的手指上踩了一脚。

朱可海再次受到伤害,忍不住“嗷”了一声。

“朱厂长你怎么样?受伤没有?”车间主任凑上前去关心。

其他工人也一哄而上,围在几人身边帮忙拉架。

有人拉开廖杰的时候,顺便往朱可海的背上踢了一脚。

有人喊着:“哎呀,人太多了,都让开让开,朱厂长起不来了,别踩到朱厂长!”,然后在他脚腕上踩了一脚。

朱可海被打得鼻子流血,好不容易忍着手指疼痛,从地上坐了起来,屈膝捂住钻心疼的脚腕。

刚伸出一只手,让人拉他一把,却不知被谁推着肩膀躺回了地上。

“朱厂长,你脚腕是不是受伤了?别是骨折吧?你还是躺着别动了!刘顺,赶紧去卸个门板,咱们把朱厂长抬到医院去!”朱可海捂着流血的鼻子喊:“我没骨折,你们松开我!”车间主任跟着嚷嚷:“听厂长的,大家都散开散开,这会儿人太多了,容易好心办坏事!”他也瞧不上这个朱厂长,但是以防被秋后算账,他还是要假意跟朱厂长站在一起的。

廖杰已经被大哥拉了出来,冲着包围圈里喊道:“大家可要替我作证啊,是他先打我,我才反击一下的。

他骨折跟我可没关系!”刘顺从办公室的大门上卸下来一张门板,大家伙不顾朱厂长的阻挠,热心地将他抬到了门板上。

然后选出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抬着简易担架跑出车间。

不少职工刚在食堂吃完晚饭下班,见了这个阵仗便关心地问:“朱厂长怎么了?”“鼻子流血了,我们抬他去医院看看。

”职工们:“……” 这朱厂长可真是娇气,鼻子流血而已,居然还用上担架了!*叶满枝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后面忍不住问:“那朱厂长到底骨折没有啊?”“没有,”周如意摇头,“听说只是皮外伤。

”叶满枝很不厚道地遗憾了一下,又状似关心地说:“哎,朱厂长受伤,我还是应该去医院探望他的。

但我刚出差回来,风尘仆仆的,又没什么准备,还是明天再说吧,到时候叫上余工,一起去看看他。

”余幽芳应该也挺想看看朱可海的惨样的。

“廖杰那边是怎么处理的?”叶满枝又问,“职工们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廖杰说他也被朱厂长打得肩膀脱臼了,现在也住院呢,厂里暂时还没处理廖杰,”周如意踯躅道,“毕竟没多少人亲眼见到打架现场,职工们讨论了一阵也就算了。

但大家又将关注点放到了福利分房上,如果廖杰结婚有房,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周如意也是跟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的,她也盼着单位能给年轻职工分房。

叶满枝拧眉叹了口气:“房子的事三天两头被提起,却一直难以解决,希望这次能有个差不多的方案吧。

”牛恩久去省厅开会了,叶满枝暂时不用汇报工作,她把这段时间积压的文件都签了。

看完最后一份时,正好下班。

她没在单位耽搁时间,赶紧提着行李坐车回家。

一个多月没见面,她可太想念吴博士啦!走进军事学院的家属院,她漫步在林荫大道上,穿过一排排的赫鲁晓夫楼。

越往深处走,越觉得大院里好像有哪里不对。

快到自家的岔路口时,她碰见了刚接孩子放学的邻居柳振芳。

“振芳嫂子,咱大院里咋多盖了这么多小单间啊?”“哈哈哈,什么小单间,”柳振芳笑道,“那是各家的厕所!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咱大院里的变化可大了,不少人家都盖了厕所。

”“军事学院真给咱盖厕所啦?”叶满枝惊喜地问。

其实去年就有风声说,大院里的平房可以盖独立厕所,吴峥嵘甚至还画了张图纸,规划自家的上下水管线。

可惜那阵风吹着吹着就没了,修厕所的事情不了了之。

主要是修厕所这事,需要私人出钱,但大家住的房子都是国家分配的。

万一哪天工作有了调动,离开军事学院的家属院,那这份修厕所的钱就是打水漂。

所以,大多数住户不愿意自费。

柳振芳笑道:“这可不是军事学院牵头的,这是你家吴所、我家老周,还有空军工程系的刘主任出面牵头,跟青年街公社谈的。

最近市里在给一部分公租房安装给水和排水的出入户管道,咱大院里的房子也算是公有房产,可以跟市里的规划一起做。

但咱这毕竟是军产房,人家市里不给出钱安装,所以居委会就让愿意自费盖厕所的人家报名。

管道都是统一的,用的人越多,均摊下来越便宜,咱们这一片平房,几乎有一半的人家都盖厕所了!”“哎呀,那可太好了!自家有个厕所,可就方便多了!我就说嘛,这条路怎么被挖得坑坑洼洼的。

”叶满枝心里激动,顾不上与振芳嫂子寒暄了,在门口告别后,便迫不及待地开锁进门。

自家院子里果然有个红砖小单间,拉开白色的木门,里面居然安装了能冲水的蹲便!天呐!天呐!她们家终于有自己的厕所了!她以后再也不用去上公共厕所啦!叶满枝将行李包扔到葵花的狗窝旁边,与热情的葵花打声招呼,就兴奋地进去上了一趟厕所。

听到冲水声的一刹那,她的心情简直比签了十笔订单还舒坦!不不不,比被北京的领导相中还舒坦!叶满枝心情好,想给许久未见的葵花弄点好吃的。

但吴峥嵘独居的时候,一日三餐都在食堂解决,家里似乎啥也没有,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喂梨花和葵花的。

叶满枝进屋翻箱倒柜,找出一包快要保存过期的羊奶粉,给葵花冲了一盆。

葵花摇着尾巴吧唧吧唧喝奶的时候,她又回了他们两口子的房间。

然后,她就发现了新大陆!她刚才站在院子里,完全没留意到,自家的房子居然往东侧扩建了一大块!他俩房间的墙上多了一个小门,而那扇门的后面,竟然连通着一个浴室!浴室里有她那快要包浆的浴桶,有上下水管道,还有一个模样不太好看的花洒,看样子是某位同志的手工活。

叶满枝参观了好长时间。

她想在新浴室里洗个澡,但那个花洒她不会用!高级装备暂时还玩不转,小叶厂长决定回归原始,去厨房烧热水往浴桶里倒。

长途跋涉好几天,今天又回单位上了一天班,坐进浴桶的一瞬间,让她忍不住舒服地喟叹出声。

“还是回家好呀!”她眯着眼睛泡在热水里,皮肤被蒸汽熏得白里透红。

泡了许久后,叶满枝发现自己忘了准备香皂,只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

然而,她刚将一条腿迈出浴桶,卧室的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一身戎装的吴大博士从外面走了进来。

窥见屋里的情形,吴峥嵘意外地怔了一瞬。

夫妻俩透过卧室墙上的窗玻璃,两相对望。

叶满枝下意识抬手护胸,而吴峥嵘却往正对大院的窗户上瞟了一眼,确认窗帘已经拉好后,抬手解开了军装外套。

第182章吴峥嵘:谁是潘金莲? 叶满枝和吴峥嵘的房间里,东侧和南侧各有一扇窗,清晨日出东方时,整个房间都能覆满阳光。

这次在卧室外面搭建浴室,吴峥嵘只在墙上开了一道门,东侧原有的那扇窗户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所以,吴大博士在媳妇的注视下,只拨开了一个插销,就将阻隔两人的窗户轻松打开了。

“小叶厂长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叶满枝浑身赤.裸,一条腿站在桶内,另一条腿落在桶外,双臂还忙乱地护着胸,在这种脆弱时刻一点也不想跟他搭话。

尤其对方只脱了一件外套,姑且还算穿戴整齐。

“早上回来的,我想给你个惊喜嘛,”她言简意赅地答完,支使道,“我忘拿香皂了,你去帮我找找香皂。

”企图把男人支开。

吴峥嵘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笑着问:“有言跟你一起回来的?”“没有。

”见他听到答案就开始解衬衫纽扣,叶满枝透白的脸上瞬时染上颜色,催促道,“你快给我拿香皂去!”吴峥嵘这次挺听话,把脱下的衬衫挂到衣架上,顺便帮她拿了香皂。

趁着他转身的工夫,叶满枝动作利落地将腿收回来,整个人缩进浴桶以后,终于没那么羞耻了。

她透过玻璃窗向外望了一眼,视线落在那片宽阔结实的后背上。

吴峥嵘常年有训练任务,身上的肌肉都硬邦邦的。

但叶满枝对胸肌腹肌啥的不怎么痴迷,她只喜欢背肌,必须在关键时刻搂着。

吴峥嵘将香皂递进窗户,靠在窗边问:“水还热吗?”“你想一起洗啊?”刚偷瞄过人家背肌的叶满枝鬼使神差地问。

吴峥嵘被她的话逗乐,招手让她靠近一点。

“干嘛啊?”她趴在浴桶边,身体稍稍前倾。

吴峥嵘轻捏住她的下巴,娴熟地给她一个并不清纯的吻。

在呼吸变得急促时,将人松开,亲了亲她的额头说:“浴桶太小了,放不下两个人,但我可以帮你加点热水。

”“……”叶满枝不满道,“你不进来,又不离开,讨不讨厌啊!”明明脱得只剩裤子了,居然还站在窗边看她洗澡。

被他这样盯着,还不如让人进来呢!叶满枝趴在浴桶旁边,埋怨地向外瞪了一眼。

浴室里开着白炽灯,暖黄的灯光落在男人身上,将她最喜欢的长睫毛染成了浅金色。

腰腹线条也被衬得十分明显。

叶满枝往外瞄了几眼,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无厘头的想法。

他俩这样一个站在窗内,一个待在窗外,怎么那么像潘金莲与西门庆的初次见面啊?潘金莲挑帘叉杆,打中西门庆的时候,似乎就是当下这种情景。

吴大博士正是站在窗内的潘金莲,而她则是那个见色起意的西门庆。

见她趴在浴桶边上笑个没完,吴峥嵘问:“笑什么?”叶满枝乐不可支地将潘金莲和西门庆的比方讲给他听。

“谁是潘金莲?”吴峥嵘挑眉。

“你呗!”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

闻言,“潘金莲”长腿一迈,踩上窗台,一步跨进了浴室。

“旁边就是门,你干嘛跳窗户啊?”吴峥嵘低语几句,得到一个不要脸的评价后,将人拦腰从浴桶里抱了出来。

“新盖的这面墙隔音吗?”叶满枝紧张地问。

这面墙贴近两栋房子的过道,偶尔会有人从过道穿行。

“不知道,还没试过。

”吴峥嵘被温暖包裹住,亲吻着她的脖颈说,“你克制一点吧。

”叶满枝尽量克制了,可她还是对新盖的砖墙不放心。

被冲撞得头脑嗡嗡发昏时,搂着男人的脖子命令:“我不想在浴室里了,你抱我出去!”吴峥嵘问:“新浴室不好吗?我看你挺喜欢的。

”“你问那么大声干嘛?”叶满枝双颊酡红,伸手捂住他的嘴,“这浴室里有回音!”吴峥嵘随手挑起气窗的窗帘一角,向外望了一眼说:“没人,你怕什么?”“你可真是,真是……”叶满枝简直被他的不要脸惊呆了,居然敢在这种状态下挑窗帘。

尽管气窗是在上面的,可是,羞耻啊!吴峥嵘吻住她说:“别真是了,你专心点,一会儿我帮你洗澡,试试新花洒。

”……当晚,叶满枝终于用上了那个由1062研究所吴峥嵘副所长亲手制作的新花洒,但是因为实在没什么力气,她是坐在浴桶里享用的。

被人裹着毛巾被,抱回床上以后,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吴峥嵘在她唇上亲了亲,提议道:“小叶厂长,毛巾被在咱家的使用频率挺高的,你是不是可以考虑再买一条?”这条还是他俩结婚那年,叶来芽陪嫁过来的。

“……”叶满枝觉得夫妻之间可能真的有什么磁场,否则他俩不能如此心有灵犀呀!她指了指自己的行李包说:“我在广交会上买了两条,一条给有言,一条给我。

”吴峥嵘不用这玩意。

买毛巾被还需要工业券,叶满枝一直没舍得买。

但广交会上的东西不用凭票,大会最后一天的时候,放出了不少零售工业品。

她这次去广州出差,每天有1块2的伙食补助和5毛钱的住勤费,总共1块7。

40天下来能领将近70块的差旅补助。

所以,她在广交会闭幕的时候一点也不心疼钱,把家里需要又一直舍不得买的东西都买了。

她包着毛巾被,像个蚕蛹似的蹭到床边问:“咱们大院里新建这么多独立厕所,每户交多少钱啊?”“四十多块吧,”吴峥嵘拿了毛巾给她擦头发,“咱家这两个工程做下来,一共花了九十多。

”叶满枝嗯了一声。

九十块不少了,但是能拥有自家的厕所和浴室,改善生活条件,她觉得还挺值的。

“咱们公社这边所有平房都可以安装厕所吗?”“只有公租房可以,私有的房产人家不出钱。

”叶满枝撩开遮挡视线的毛巾,看向他问:“你说我给新城街的那个院子也盖个厕所咋样?我姥姥姥爷年纪大了,去公共厕所不方便,能不能借着市里做工程的机会,在家里盖个厕所?”“应该可以,你抓紧时间跟公社联系一下,问问他们的工程做到哪里了。

”*小吴会计不在家,夫妻俩又过起了愉快的二人世界。

叶满枝跟吴峥嵘讲她在广交会上的见闻,还通报了朱可海被工人打成乌眼青的喜讯,两人聊天聊到睁不开眼睛,她才依依不舍地睡过去。

次日早上,清闲了一个多月的吴大博士,又肩负起了给媳妇打早饭和叫起的任务。

叶满枝迷迷瞪瞪地吃了一顿家乡的早餐,与吴峥嵘相约下班后看电影,夫妻俩一起出门上班去了。

小叶厂长出差一个多月,有不少工作要跟进。

尤其是宴席菜的订单,她对欧洲市场还挺有信心的,感觉宴席菜罐头能在欧洲华人圈打开销路。

所以,她给牛恩久汇报了广交会上的情况后,跟他商量了一下宴席菜订单的分配。

“咱们这次拿到了不少红烧猪蹄、四喜丸子和红烧猪肘的出口订单,但是宴席菜罐头在这两年已经停产了。

厂长,咱们从各车间抽调人手,组成一个新车间,还是将订单交给四车间,让他们生产午餐肉的同时,兼顾宴席菜?”牛恩久翻看了一下她带回来的订单记录,总共有15万人民币的订单。

这个数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用原来那套生产原汁猪肉的设备,就能生产宴席菜,加紧赶工的话估计一个月就能完成任务。

“叶厂长,你怎么看?这种宴席菜还会有后续的订单吗?”“我比较倾向于成立一个专门生产宴席菜的车间,海外华人尤其是东南亚那边的华人,对这种宴席菜的接受度还挺高的,很多中餐厅都在使用宴席菜罐头。

但国内能生产宴席菜的厂家只有五家,而且都不是主营业务。

咱们如果能在这上面下些功夫,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牛恩久说:“咱们厂里暂时没有闲置的车间,你先在其他车间组织生产,等汽水车间的设备搬去汽水厂以后,咱们厂里能松快不少,到时候再成立一个宴席菜车间。

”叶满枝觉得这样也行,从牛恩久这里离开后,就去了一趟罐头车间的剔骨小组。

让他们把猪蹄和猪肘子都留下,交给实罐车间生产宴席菜。

她在厂里忙了一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食堂碰见了余幽芳,便端着饭盒坐过去问:“余工,听说朱厂长在咱俩出差期间受伤了,正在医院住院呢,我一会儿想去看看他,你去不去?”“我也去吧,伤筋动骨一百天,朱厂长这回得卧床三个月左右了。

”“啊?他不是鼻子出血嘛?”还被打成了乌眼青。

“脚腕骨折了。

”余幽芳摇摇头说,“我今早问过厂办的丁主任,他经常去探望朱厂长,据说是昨天下午确诊的脚腕骨折。

”“这都过去三四天了,他怎么才确诊骨折啊?”她还以为朱可海在医院泡病号呢。

朱可海最初确实是想泡病号的,他倒不是必须住院。

但是出院以后,就得回厂里上班。

他被那廖杰打得脸上淤青,回去上班岂不是让人看笑话!正好脸上和脚腕的青肿都没消退,他在医院住院也有现成的理由。

可是养了两天以后,脚腕的青肿不但没消下去,还越来越严重了,稍稍一碰就钻心的疼。

大夫又帮他检查了一遍,然后就在昨天下午确诊骨折了。

叶满枝和余幽芳趁着午休时间,去人民医院探望了一下病号。

眼见朱厂长顶着青紫的右眼眶招待她们,叶满枝想了好几件悲伤的事情,才把笑意从自己的嘴角压下去。

“朱厂长,你怎么伤成这样啊?”叶满枝坐在板凳上,一惊一乍地说,“我听说只是流了点鼻血而已,养两天就能上班,怎么脚腕还骨折了?那个廖杰下手也太重了!”提起廖杰,朱可海阴沉着脸说:“我已经跟牛厂长汇报了当时的情况,希望厂里能严肃处理廖杰的问题。

”“那是,肯定要严肃处理他!”叶满枝不小心瞥见了他的大花脸,赶紧将目光转向别处,艰难地憋着笑说,“廖杰年轻莽撞,但是朱厂长,你怎么也冲动地跟他互殴啊?”“谁跟他互殴了?是他先打的我!”“啊?”叶满枝故意看向余幽芳,寻求认同似的说,“不是互殴,那你俩的伤势怎么都这么严重啊?一个肩膀脱臼,一个脚腕骨折!”不等朱可海答话,余幽芳就接着说:“我听说当时场面挺混乱的,有可能是被其他人误伤的。

”朱可海沉着脸没说话,脚腕骨折不是廖杰造成的,但是如果没有廖杰,他也不用受这一遭罪。

两人来探病的时间挑选得很好,趁着午休时间来,既显得重视,又不用逗留太久。

说一些保重身体的客套话,就可以撤退了。

从病房里退出来以后,叶满枝和余幽芳终于不用憋笑了。

余幽芳掏出一毛钱买了两根冰棍,递给叶满枝一根,“我看朱厂长的伤势挺严重的,估计最近都要卧床休息,就是不知道他的工作怎么安排。

”叶满枝心说,他没来的时候,正副五个厂长照样把食品厂经营得挺好。

其实有他没他都行。

果然,没过几天,牛恩久就召开了一次班子会议,安排之后的工作,同时处理斗殴事件的后续事宜。

朱可海不能上班,对其他人没啥影响,牛恩久将他的工作收回来,由自己负责就行。

关键是要如何处理斗殴的当事双方。

“按照咱们厂的规定,凡是参与打架斗殴的人员,厂里都有权利将其开除。

”牛恩久问,“对于这件事,大家都有什么看法?”副厂长们喝茶的喝茶,翻笔记的翻笔记,没人想掺和这种事。

朱可海确实烦人,但毕竟是一个班子的同事,他伤好以后,大家还得在一个锅里搅马勺。

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开除廖杰。

他逃避思想政治学习,又把领导给打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不占理。

陈谦对新来的同事没啥好印象,不在自己包干的车间折腾,整天去别人的车间讲课,找存在感。

他率先发言说:“根据厂纪厂规来办是最合理的。

但当时双方都参与了斗殴,咱们要是只开除廖杰,那让职工们怎么想?”据朱可海所说,当时是廖杰单方面殴打他的。

而根据在场的其他人作证,是朱厂长先动手推了廖杰,廖杰才出手回击的。

况且朱可海骨折跟廖杰没啥关系。

如果开除了廖杰,那要怎么处理先动手的朱可海?牛恩久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问:“其他同志还有没有想说的?”发现蒋文明和王士虎都没有要表态的意思,叶满枝主动说:“廖杰是罐头车间的职工,我是包干罐头车间的副厂长,虽然双方起冲突的时候,我不在厂里。

但这两天我也大致了解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我觉得这件事的重点,并不在如何处理廖杰上,而是应该看到更深层次的问题。

”“朱厂长履新以后,一直分管宣传和后勤工作。

宣传工作的成果是有目共睹的,这几个月在咱们厂里掀起了一阵学语录学著作的热潮。

车间职工们的学习也非常踊跃,就拿罐头车间来说,连续两个月的出勤率一直能达到95%以上。

我看了一下这两个月的考勤记录,除了最近的三节课,廖杰参加了之前的所有学习班。

”“有些同志只知道廖杰与朱厂长动手了,却不知道动手的原因。

”叶满枝简单介绍了廖杰的家庭情况,以及他因为没有住房,在结婚后申请了鸳鸯楼。

“最后三节课的时间,正是他们拥有鸳鸯楼使用权的最后一周。

从鸳鸯楼搬离后,这对新婚夫妻就要各回各家了。

两人即使结了婚,也没有共同生活的条件。

”其他厂长:“……” 那廖杰打人似乎还挺合理的。

年轻人嘛。

咳咳。

“通过廖杰这件事,我觉得可以看出两个问题。

其一,职工福利分房已经刻不容缓了,后勤科的工作比较滞后,跟不上咱们厂的发展速度。

如果年轻人能有个自己的小家,有个容身之所,也不至于那么看重鸳鸯楼。

”“其二,咱们思想政治学习课的时间安排,需要适当调整。

牛厂长和朱厂长利用下班后的时间,为职工们上课,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

职工们还能轮流上课,但两位厂长是要天天留下来加班的……”牛恩久微微颔首。

自打跟那个朱可海一起上课,他每天都要留在厂里加班。

他平时的工作量是朱可海的好几倍,每天下班再跟班学习,这几个月明显憔悴了不少。

跟对方一起搞宣传,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叶满枝笑着说:“我觉得提高思想政治觉悟,看重的不该是形式,而应该是结果。

大家都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不知你们那会儿有没有‘干坐生’,反正我当时所在的班级里就有两名‘干坐生’,整天在课堂上干坐着,出勤率特别高,但每次考试都得大鸭蛋。

”“咱们厂已经在牛厂长的支持下全面推行了《鞍钢宪法》,各车间里都有劳动和学习小组。

经过两个多月的学习,牛厂长和朱厂长已经为大家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咱们其实也可以试一试让小组长利用工间时间组织学习。

厂里隔一段时间组织一次考试,考察大家的学习成果。

而且车间之间、班组之间都可以进行竞赛,让车间里涌现出更多的学著作积极分子。

”叶满枝讲得比较含蓄,她更想说的是,这样可以把职工从学习班里解脱出来。

该接孩子的接孩子,该带老人看病的就带老人看病。

朱可海的家里有人照看,他可以心无旁骛地追求事业上的成功。

但职工要养一大家子人,谁能跟他似的当甩手掌柜?朱副厂长要休养一阵子,学习班的事可以由牛恩久直接做主。

叶满枝这个提议,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

没有朱可海碍手碍脚,他当场就采纳了叶厂长的建议。

借着推广《鞍钢宪法》的机会,让大家利用业余时间展开轰轰烈烈的语录和著作学习。

每半个月组织一次小考,每一个月组织一次竞赛。

这次的班子会议严重跑题,研究起了思想政治学习和职工福利分房。

而处理廖杰的事,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厂党委最终决定,保留廖杰的职工编制,将其调离罐头车间,下放养猪场劳动。

叶满枝没再替廖杰说话。

去养猪场当饲养员挺好的,听上去似乎不太体面,但福利待遇与食品厂一样。

不在朱可海眼皮子底下工作,也没那么容易被穿小鞋。

而且在养猪场上班的城市职工,能在县城分到单间宿舍,廖杰可以带媳妇过去小住一下。

*会议上的决定当天生效,所以下班后大家不用参加学习班了。

叶满枝踩着下班的铃声,与职工们一起走出厂大门。

先去门口的糕点门市部买了一斤槽子糕和半斤油茶面。

然后提着两个纸包,乘车去了新城街的小院,给她家没牙的老头老太太送点好吃的。

“你怎么又乱花钱?”姥姥埋怨了一句,就想下地给她做饭。

“我当着食品厂的副厂长,要是上门不给你们带糕点,那显得我混得多差劲啊!”叶满枝扶着她下了床就开始点菜,“我想吃醋溜土豆丝,姥,你给我做个土豆丝吧。

”“行,你等着。

”“你慢慢做吧,我先去公社打听点事。

”叶满枝把她送进了厨房,挥挥手说:“我一会儿回来吃饭啊!”老太太心疼钱,盖厕所的事不能提前跟她讲。

她看了眼时间,在公社下班之前赶了过去。

见到已经当上公社书记的毛琼华,叶满枝笑道:“毛书记,我这个群众又来找公社的同志办事啦!”“哈哈,小叶快请进。

”毛琼华将人请进办公室打听她有什么事。

叶满枝说想借着市里给公租房安装上下水的机会,给自家的小院也盖个厕所。

“这事儿你就别提了,现在不行!”毛琼华摆手。

“毛姐,我自己出钱。

”“不是谁出钱的事,”毛琼华低声说,“现在全市的改造项目都被叫停了。

”“为什么啊?”新城街的房管所还是反应太慢了。

他们青年街公社那边的工程都已经做完一大半了!“问题比较复杂,不过听说是因为钱。

你想想,全市的公租房都要进行维护和改造,那得花多少钱?今年之所以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是因为中央给省里拨付了‘城市维护费’,省里从中给咱们滨江拨了50万。

”“50万不少了吧?搞上下水管道还不够用啊?”“50万怎么可能全都用来维护公租房?”毛琼华解释说,“城市居民中还有很多无房困难户,其中30万是用来盖居民住宅楼的,5万是维修和铺设上下水的,另外15万还有别的用处。

”叶满枝思忖着说:“虽说平均到各区和街道以后,维修费确实不多,但是有总比没有强呀。

”“呵呵,谁说不是呢,房管所把维修计划都做好了,结果上周刚要动工就被叫停了。

”叶满枝问:“为什么啊?”“据说是市里违规使用城市维护费,省计委和建工局来人调查了,所有项目全面叫停。

”叶满枝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小声问:“有人犯错误啦?”“不是你想的那种错误,”毛琼华摇摇头,“听说是因为那30万没用到正地方。

省里给咱们拨款,是想修建居民住宅的,但咱市里在沿街的位置建了好几栋办公楼和临街铺面,这不就违背拨款的初衷了嘛。

”叶满枝问:“那些办公楼已经盖好了?”“那肯定的呀,有一栋已经投入使用了,现在是木器厂的办公楼,还有一栋楼我前天还特意去看过,三层的砖混楼,面积挺大的,听说是给粮食局准备的办公楼。

不过,现在省里出面叫停,那栋办公楼未必能拨给粮食局了。

”作为省会城市,滨江这两年比较重视市容的发展。

据说,领导想在临街的好位置修建门市和办公楼,将居民住宅往后移。

用这两栋新办公楼置换位置不好的老办公楼,再把老楼改成住宅,让无房居民入住。

如果按照原本的规划走,省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反正居民有房住就行。

但问题的关键是,市里没按规划执行啊!木器厂搬进新楼以后,他们原本的那栋老楼被玻璃厂占用了。

仍是办公楼!这不就违规了嘛,被省里三个部门出面叫停。

不但那30万的余款被冻结了,连维护公租房的5万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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