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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沧海烟波(5/5)

真气磅礴，注入谷缜体内，谷缜无法化解，顷刻了账。

陆渐的&ldquo大金刚神力&rdquo虽逊于&ldquo周流六虚功&rdquo，但谷缜修为尚浅，不足以击溃陆渐的护体神通，&ldquo周流八劲&rdquo又与&ldquo大金刚神力&rdquo抵触，陆渐分得清楚明白，既能维系自身真气不致崩溃，又能操纵入体异气，返还给谷缜。

于是乎，二人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均势，&ldquo大金刚神力&rdquo聚而复散，散而复聚，化为&ldquo周流八劲&rdquo，灌入谷缜体内，每渡一次，陆渐内力便弱一分，所幸他显隐二脉已通，内力生生不息。

若非如此，换上任何一人，顷刻之间便有气散功消、走火入魔之患。

陆渐不知此理，但觉痛苦难受，也只是咬牙苦忍，熬了一个时辰，不觉汗透重衣，呼吸渐粗，又怕被谷缜知道，不肯再行此法，故而始终一声不吭。

又过一个时辰，用饭时方才收功。

谷缜眉飞色舞，大谈心得，陆渐含笑凝听，对所受的苦楚只字不提。

午饭用过，二人重又行功，谷缜惧有意外，请虞照护法。

这一番行功，谷缜精进更速，陆渐所受的痛苦自也倍增，但他曾受黑天之苦，练的又是佛门武功，耐力绝强，无论如何难受，均是如如不动。

可是谷缜的真气越积越厚，不过数个时辰，真气倍增，八劲横流，他的经脉五脏从未承受如此浑厚真气，酸胀难受，引发诸多杂念，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身不由主，跃跃欲起。

他心神一乱，真气也乱，陆渐顿时察觉，立时截断八劲，将&ldquo大金刚神力&rdquo反送入谷缜体内，以绝顶神通压制混乱真气。

不多时，谷缜真气略定，收功说明缘由，叹道：&ldquo这是心魔作祟。

欲速则不达，今日就此作罢。

&rdquo陆渐道：&ldquo时间紧迫，或许明日便到地头，你变强一分，也多一分胜算。

&rdquo谷缜道：&ldquo若是强练，势必走火入魔，那时可就得不偿失了。

&rdquo陆渐沉思一下，徐徐道：&ldquo当日我助万归藏脱劫，他曾传我分魔之法，我将这法子教给你，你有心魔，转给我就是。

&rdquo谷缜一惊，截口道：&ldquo决然不可，倘若如此，这神通不练也罢。

&rdquo说罢便要起身。

陆渐按住他肩，含笑道：&ldquo你别任性，如今敌强我弱，不行险无以取胜。

何况当日万归藏的心魔何等厉害，也未奈何得了我，你这点儿心魔又算什么？&rdquo谷缜盯着陆渐，眼神数变，忽而叹一口气，低头道：&ldquo大哥，我听你的。

&rdquo 自古修炼内功，最可畏的莫过于心魔。

所谓心魔，即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欲望杂念。

杂念一起，自然分散精神，可是修炼内功，却偏要凝聚精神，聚百为十，聚十为一。

所以说，杂念是静中生动，修炼之道却非要动中求静不可，这二者势如水火，武者修为越高，心魔越盛，精气神越发不易凝聚。

这就好比带兵，十人打仗，可以遥相呼应，齐心协力；一百个人打仗，呼应不到，必然各怀异心；至于人满一万，遍野漫山，统率起来更是艰难。

故而真气越强，越是易散难聚，强练神通，势必走火入魔。

自古以来，走火入魔者要么疯癫，要么瘫痪，归根结底，还是精气受挫、再难凝聚之故。

分魔大法本是地部神通，一反常理，能将心中的杂念转嫁给他人，虽说损人利己，可只要对方精神牢不可破，便可帮助修炼者克服心魔。

陆渐历经百劫，心神坚固，谷缜的杂念纵如潮涌，陆渐的心神却如磐石般任其冲击。

谷缜去了心魔，专心凝聚真气，果然突飞猛进，大有一日千里之感。

可是天道此消彼长，决不无故惠人，谷缜武功越高，陆渐越是难受，他既要承受&ldquo六虚毒&rdquo之苦，又要抵御心魔，直如背腹受敌，苦不堪言。

谷缜真气每强一分，心魔亦强一分，奇想怪念层出不穷。

当日陆渐为万归藏分魔，虽然难受，却似斧钺斩劈，痛苦之余，倒也痛快；此时却如钝刀割锯，求生不能，求死亦难，当断不断，实在是万分磨人。

越是难受，陆渐胸中的念头越是明白：只要谷缜神通大成，自己的生死大可置之度外。

甚或生出如此念头：&ldquo阿晴若有长短，我也势不能活，谷缜才智胜我百倍，对付万归藏，可以少了我陆渐，但不可少了谷缜。

&rdquo想到这儿，一味咬牙苦忍。

二人修炼之时，姚晴也醒了几次，仙碧也来探望，见这情形，均是不知其故，她们猜是修炼武功，至于何种武功，却又设想不出。

欲问二人，但谷缜浑然忘我，陆渐受困心魔，腾不出工夫来理会众人。

船行海中，一转眼又过八九日光景，姚晴的身子一日坏过一日，初时梦中还有呓语，渐渐动静也无，但凡陆渐收功，姚晴便在昏睡。

陆渐见此模样，心中的绝望越来越浓，不知不觉，将希望全都寄托在谷缜身上。

到了第九日上，寅时左右，陆渐忽觉谷缜的丹田处突地一跳，&ldquo周流八劲&rdquo转强，忽地汹涌灌来，所过&ldquo大金刚神力&rdquo无不溃散。

陆渐大吃一惊，竭力凝聚真气，无奈来劲太强，他连日里饱受煎熬，气势已衰，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张眼望去，谷缜低眉垂目，面容莹莹然若有辉光，仿佛佛陀宝相一般。

陆渐恍惚明白：谷缜行功已到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必有突破，当务之急，便是助他成功。

可是多日来&ldquo大金刚神力&rdquo反复受挫，疲弱不堪，&ldquo周流八劲&rdquo较之以前又强了何止数倍，此消彼长，陆渐借力不及，周身筋脉一酥，劲力陡泄，&ldquo周流六虚功&rdquo有如狂风巨浪扫来，陆渐惊骇欲绝，心叫：&ldquo糟糕，我竟死在他手里？！&rdquo 念头方动，&ldquo大金刚神力&rdquo已被扫荡一空，&ldquo周流八劲&rdquo失了对手，洪流也似的急冲乱突。

但可怪的是，陆渐分明感觉那团真气生机洋洋，无所不至，却又不觉丝毫痛苦，只觉身子极空极大，漫无边际，入体八劲运转一周，便弱几成，再转一周，又弱几成，初时浩大雄浑，数转之后，竟无踪影。

这等情形前所未有，陆渐本已生出必死之心，此时却是迷惑极了，只觉这身子里好像藏了一眼无底深潭，将来劲吸得干干净净。

这一连串变化出乎意料，陆渐起初还觉惊讶，转念默察，忽有所悟。

敢情&ldquo周流八劲&rdquo不知如何，尽都化为劫力，陆渐体内虽无一丝真气，神识却是不减反增，劫力散开，对谷缜体内的情形洞若观火。

原来，经过多日苦修，谷缜内力增长神速，已至大满大足。

但凡世间万物，满盈之后势必亏损，就如一个水囊，装水太多，要么溢出囊口，要么会将皮囊撑破。

谷缜的身子未经锤炼，真气满盈，必然宣泄，多余真气有如洪峰破堤，倒灌而回，攻了陆渐一个措手不及。

换作他人，势必送命，偏偏陆渐练了《黑天书》，隐、显二脉一气贯通，显脉被破，隐脉尚存，气机变化，迥异世间任何高手。

劫力本就介于神识，能化为天底下任何真气，故而陆渐一向借来劫力，化为真气，但他却不知道，逆而转之，天底下任何真气也可化为劫力。

只是变换之法匪夷所思，必要劫力真气均无，隐脉、显脉尽空，此时真气入体，先化劫力，再转真气，直至隐显二脉重新充盈。

道理虽然简单，可是一般而言，真气容易耗尽，劫力耗尽却极难。

此次陆渐助谷缜修炼，为了抵挡&ldquo周流六虚功&rdquo，耗尽了&ldquo大金刚神力&rdquo，为了分魔，又将劫力消磨殆尽。

如此一来，隐、显二脉一时俱空，&ldquo周流八劲&rdquo入体化为劫力，劫力化&ldquo大金刚神力&rdquo，&ldquo大金刚神力&rdquo又化为&ldquo周流八劲&rdquo，陆渐只觉得浑身发轻，眼前白光一片，仿佛推开某扇大门，见到全新境界，至于何种境界，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正觉妙不可言，忽听门外虞照厉声叫道：&ldquo万归藏，你来做什么？&rdquo喝声方落，只听万归藏慢不经意地道：&ldquo我怎么不能来？&rdquo两句话入耳，陆渐不由大惊。

万归藏早不来，晚不来，偏挑这个时候前来捣蛋，谷缜正当紧要关头，决计不能扰乱，一时间，陆渐心悬喉间，竭力收敛神意。

忽听虞照冷哼一声，大声说：&ldquo这是病房，闲人免进。

&rdquo万归藏笑道：&ldquo你这么急着拦我，大有鬼祟，不成，管它什么舱室，我偏要进去看看。

&rdquo虞照大急，叫道：&ldquo你要进去，除非踩着我过去。

&rdquo万归藏道：&ldquo是么？&rdquo话音未落，便听虞照一声惨哼，陆渐心中一紧，不觉蓄满劲势，忽听万归藏笑道，&ldquo小子，你的雷音电龙虽有几分火候，但想挡我，却是以卵击石&hellip&hellip&rdquo说罢轻轻一笑，又道，&ldquo你当我不知里面干什么？那俩小子天真得很，以为仅凭几日苦练，就能胜我？痴心妄想，莫过于此。

罢了，瞧在你舍命相护的份儿上，我也不进去了，嘿，若有闲暇，你告诉这他们，那地方怕是到了。

&rdquo虞照道：&ldquo什么地方？&rdquo万归藏冷笑一声，阴声道：&ldquo你们来做什么？吃饭？睡觉？还是拉屎拉尿？&rdquo 陆渐闻声知意，惊喜交集，这时间，忽觉谷缜身子微微一震，体内多余真气宣泄殆尽，气机转稳。

陆渐心中又是一喜，缓缓收敛劫力，相助谷缜收功，耳中却听虞照扬声叫道：&ldquo万归藏，你何时变得好心了？&rdquo &ldquo好心？&rdquo万归藏哈哈大笑，&ldquo我的好心明白得很！就是要你们打心底里服我，省得来日输了，多寻借口。

&rdquo说罢扬长而去。

这时陆渐劫力收尽，谷缜也张开双眼，眸子里英华焕然，较之往日已大有不同。

兄弟二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陆渐将万归藏的话说了，谷缜大喜，跳起来奔出门外，陆渐也抱了姚晴，来到甲板之上。

其时天色未亮，海上雾气深浓，万归藏负手立在船头，凝视远方某处。

三人顺他目光看去，只见浓雾一团、景物莫辨，正迷惑，忽听&ldquo嘎&rdquo的一声，海鸟发出哀声。

紧跟着，雾气中一个巨大的影子挥了一下，极长极粗，柔软灵活，落下之时，水声如雷，震得众人心头均是一跳，有水手失声尖叫：&ldquo天啊，又是什么鬼东西？&rdquo 霍金斯脸色发白，哆嗦着回过头，大叫一声：&ldquo快，快收锚，把帆升起来！&rdquo说话间，怪影又是一挥，这一下近了许多，霍金斯嘶声叫道：&ldquo快，快&hellip&hellip&rdquo叫声方落，船身似被什么物事撞了一下，&ldquo咚&rdquo的一声，急剧摇晃起来。

霍金斯以下，众水手无不抱紧桅杆，扯住绳索，盯着前方连吞唾沫。

唯有德雷克手把舵轮，还算镇定自若。

陆渐想起一事，叫道：&ldquo薛耳呢？还在桶里吗？&rdquo话音方落，便听有人道：&ldquo小奴上来多时了。

&rdquo陆渐回头望去，薛耳与青娥并肩行来，薛耳道，&ldquo回部主，不知怎么的，鲸鱼停下来啦&hellip&hellip&rdquo 陆渐一呆，回头望去，雾气中水光闪动，星星点点，突然间，一阵怪响随风送来，凄厉哀怨，若哭若啸，有如千百婴儿尖声啼哭。

船只猛地一晃，突然失了控制，急剧摇晃起来，德雷克使出吃奶的气力，也休想稳住船身。

&ldquo呜&rdquo，一声怪响，巨大怪影的突然逼近，带起一阵腥风，破开浓雾，从甲板上方一掠而过。

&ldquo咔嚓&rdquo一声，将主桅的桅顶拦腰抽断。

这一下，船上众人看得分明，怪影竟是一段触手，百尺长短，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巨大的吸盘。

&ldquo天啦！&rdquo甲板上沉寂一下，忽地响起一声尖叫，一个年老水手大声叫道，&ldquo克拉冈，那是克拉冈&hellip&hellip&rdquo霍金斯一个激灵，掉头叫道：&ldquo快掉头，德雷克，你这个狗娘养的，快掉头，该死的杂种&hellip&hellip&rdquo这时又是&ldquo呜&rdquo的一声，触手猛然收回，从万归藏头顶数尺一扫而过，&ldquo轰隆&rdquo一声落入海里，一排巨浪汹涌而起，狠狠扑向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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