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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逆鳞(4/5)

成虎,方非百口莫辩,气得浑身发抖。

乐当时冷冷地说:“朱圭,别理他,接着说。

” “太叔一听这话,自然十分生气,两个人就吵起嘴来,大伙儿都说了些难听话,这里,咳,我就不重复啦。

后来,这小子居然向太叔挑战。

太叔起初不敢相信,还反问:‘这么说?你要跟我决斗咯?’”朱圭瞅着方非,拖长声气,“方非,你怎么答的?” 屋里的目光都落到度者身上,方非神思恍惚,怔怔不语,乐当时大不耐烦:“喂,问你话呢,你当时怎么说的?” “我、我……”方非咽了一口唾沫,只觉一阵无助。

“心虚了吗?好,我代你说!”朱圭大声说,“他说‘没错’!申屠华,你也听到了吧?方非说的‘没错’!” “对!”申屠华粗声粗气地说,“我还留了声呢!”他符笔一挥,闪出一道“留声符”,听声音是太叔明和方非,两人一问一答,问的是:“这么说?你要跟我决斗咯?”答的是:“没错!” 方非的热血都冲到了脸上。

现在可以肯定,那天晚上,太叔明设了一个极恶毒的圈套,他故意这么发问,还偷偷地留了声,全是为了事后开脱。

就算杀了方非,他也可说对方挑衅,这么一来,按照《学生守则》,他甚至不会遭到开除,顶多记一次大过。

如果那时输了——方非真不敢再想下去。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乐当时瞅着方非,脸上喜气洋洋。

“我……”方非一咬牙,“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认了,他认罪了!这个该死的东西!”那女人唾沫飞溅,恨不得扑上前来,把方非撕成碎片。

男子的脸色十分阴沉,皱了皱眉,冲那白发老人说:“阳明星,你都听到了。

这次羽斗,对方挑衅在先,犬子受了重伤。

我们夫妇不远万里来到这儿,不为别的,只为讨个公道!” 老者深深看了方非一眼,叹气说:“乐宫主,八非学宫的学生有法免权,先要开除出宫,才能交给斗廷。

再往后呢?是不是也如禹封城一样,关进天狱,囚禁三年?” 突然间,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傲气,面对这些人,再也不愿流露一丝的软弱,尽管酸气冲鼻,可也紧咬牙关,两眼直直地盯着上面。

“好!”乐当时眉开眼笑,“我宣布……” “乐当时!”一个苍劲的声音悠悠传来,“如果我是你,后面的蠢话一个字也不会说!” 这声音好比久旱的甘霖,方非的心中冰凉一片,身子陡然松弛下来。

乐当时大张嘴巴,到嘴的词塞了车,全都堵在嗓子眼上,他憋得面红耳赤,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大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清瘦的影子,静静地站在那儿。

“天皓白!”乐当时的脑子转过弯来,“你来干吗?” “抱歉,不请自来!”老道师走进屋里,回头看了看歌仙花,笑咪咪地说,“乐宫主,你的歌词写得真妙!”说到这儿,哼哼唱了起来,“乐当时,乐当时,聪明能干数第一,勤勤恳恳谁能比?人人都夸宫主好,宫主好得不得了……” “行了,行了!”乐当时羞得鼻子也歪了,“我问你来干吗?”“我也听到了一点儿风声!说是来了几位贵客!元迈古,好久不见!” 白发老者欠身微笑:“天道师神采依旧,可喜可贺!” “老了!老了!”天皓白笑笑,又转向太叔夫妇,“太叔广、连之怡,你俩毕业也有十八年了吧!” 夫妇俩神气尴尬,太叔广低声说:“早想来看天道师……” “客套就免了!”天皓白摆了摆手,“你镇守西方,责任重大,没空来瞧我,也是应该的!”太叔广的脸色阵红阵白,讪讪地说不出话。

“各位的话我都听见了!”天皓白笑了笑,“鄙人不才,稍微有点儿异议!” “什么异议?明明就是证据确凿!”乐当时粗声大气,面孔发红。

“太叔夫人!”天皓白笑看女子,“鄙人有一事请教!” 连之怡慌忙摇手:“不敢当,家祖父连仲山是您的学弟,家父连倾城是您的学生,加上我,连氏三代都受过您的教诲,天道师只管教训,请教不敢当的!” 老道师摇了摇头:“你先别客气,我可不是谦虚,只是后面的话有些伤人,所以先打个铺垫。

”说到这儿,他目光凝聚,“如果有人说——连之怡,你这个未央城来的杂种——敢问太叔夫人,你会怎么做?” 一股火焰掠过女子面颊,嘭的一下,又从两只眼里冒了出来:“天道师,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打个比方,夫人请如实回答!” 众人面面相觑,连之怡死死瞪了天皓白一会儿,大声说:“那还用问吗?我、我要跟他决斗!” “好!”天皓白点点头,又冲两个三年生说,“朱圭、申屠华,刚才的录音我听了,可惜是删节版本,听起来不大过瘾!我这儿有个完整版,你们要不要听听?”两人对视一眼,面如死灰。

天皓白一扬手,空中响起了一连串声音:“嗐!看呀,这是谁呀?这个人,不是九星骗子吗?” 哄笑声…… “太叔明!闪开!” “小子,你少得意了!极乐塔可是学生的禁地,你就等着被开除吧!” “你不是学生?” “你能跟我比?你这个红尘来的杂种!” 唿哨声,脚步声…… “嗐,狐狸小子,咱们可得算一笔账!”朱圭的声音。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答话者拖腔拖调。

“狐狸小子!你还欠我五十粒金呐!” “还有我!”申屠华的声音也很清楚。

“唉!是你们啊,我想起来了。

朱圭、申屠华,你俩一手棋下得比屎尿还臭!” “什么?” 怒吼声,脚步声…… “怎么办?”说话人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太叔明!我俩的过节,不要牵连别人!”方非在说话。

“这么说?你要跟我决斗咯?” “没错!”方非答得十分果断! “留声符”戛然而止,客厅里陷入一片沉寂。

“朱圭、申屠华!”天皓白慢慢开口,“你们的‘留声符’使得太差劲了。

身为你们符法道师,我感到很失望。

明年的求职推荐,我打算加一条小小的考语,建议一切声光行业,都不要聘用你们!” 三年生闭上眼睛,齐声发出呻吟,天皓白德高望重,他这一条考语,等于判了两人半个死刑。

天皓白又转向连之怡,城主夫人脸色灰白,两眼木木呆呆,活是一对玻璃珠子,她呆了一会儿,大叫一声:“天道师,你偏袒人!” “我偏袒了谁?”天皓白摊开双手,“夫人自己说过,如果有人那么骂你,你就跟他决斗!我只是纳闷,到底骂人算挑衅呢,还是挨骂算挑衅呢?阳明星,你是局外人,你来评评理?” 元迈古微微苦笑:“当然骂人算挑衅!” “还是阳明星脑子好使!”天皓白笑眯眯捋了捋胡须,“好吧,进入极乐塔,是方非的不对,私自斗殴,也是方非的不对,证据确凿,记两次大过。

当然,方非犯的错,太叔明一件不少,所以也记两次大过!未央城主,你说对吗?” 太叔广按捺心中怒气,嗓音微微走样:“天道师断案,总是那么公允!” “你嘴上说我公允,心里骂我老煳涂吧?” “不敢!” 天皓白笑了笑,转身说:“我倒忘了,这件事还得乐宫主定夺!” 乐当时心里大骂:“老狐狸,元迈古都认了,我还定夺个屁?”他惯于见风使舵,假装沉思一下:“天道师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方非毕竟伤了人,记大过惩罚太轻!” “这我也想好了!”天皓白笑了笑,“我建议,罚方非在‘长流书房’将《八非学宫学生守则》抄写十遍!” “十遍?”两个三年生低声惊唿。

元迈古也皱起眉头:“天道师,这惩罚太狠了吧?” “比起开除出宫,可是便宜他了!”天皓白笑嘻嘻看向乐当时,“乐宫主,你说对吗?” 乐当时脸色发青,连声咳嗽:“那么,就按天道师说的、咳、办吧!” “这件事结了?” “结了!”乐当时答得有气无力。

“我还得提醒一下乐宫主。

假期结束,探亲的家长如无特别事宜,都应该离开学宫!” “这……”乐当时扫了太叔广夫妇一眼,那对夫妻呆柯柯站在那儿,好似两尊冰雪雕塑,他们万里迢迢来讨公道,结果讨了两次“大过”回去。

“苍龙方非!”连之怡失声尖叫,“你给我记着,我才不管什么守则法律,总之从今往后,太叔世家跟你势不两立!” “太叔夫人……”元迈古微微动容。

连之怡一跌脚,发疯似的冲出门外,刚一出门,歌仙花就纵声高唱:“乐当时,乐当时,聪明能干排第一,勤勤恳恳谁能比……” 经过精心调教,只要人来人往,歌仙花就要唱歌,这时的歌声钻入乐当时的耳朵,好比千百根钢针轮番刺扎,大宫主满脸通红,恨不得钻进地缝。

太叔广叫了声“之怡”,也匆匆跟了出去,他是谦谦君子,心中尽管不满,仍然不忘行礼道别。

天皓白目送太叔广离开,向元迈古说:“老朋友,来也来了,不用急着走吧,上我那儿喝杯‘龙雀舌’如何?” “天道师不是下了逐客令吗?” “呵!”天皓白眨眨眼,“子时以前,都还是假期嘛……” “太叔广他们……” “他们自己要走,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呀!”元迈古面露苦笑,“人说皇师利难缠,你比他难缠十倍!” “呵,拿我这老废物跟白王大人比,你不怕折了我的阳寿吗?” “你也活够了!早点儿死了大伙儿清净!”元迈古盯着天皓白,神气半真半假,老道师却不介意,哈哈一笑,一手挽着元迈古,一手拉住方非,三人并肩出门,连向大宫主告辞也免了。

歌仙花的歌声中,三人走到岔路口,一条通向皓庐,一条通往龙尾阁,天皓白放开方非:“你记好了,从明天起,要把《学生守则》抄写十遍!” 方非不胜感激,刚要道谢,天皓白却摆摆手,不待他说话,与元迈古说说笑笑地去了。

方非站在路边,望着老道师的背影,心中起伏难平。

回想刚才的交锋,对方早有预谋,使了“留声符”也罢了,天皓白为什么也有一道“留声符”?难道说他一直暗中保护自己?可这也说不通,他如果暗里跟踪,古宅一战,也轮不到蛛仙子出头。

方非心头一乱,思绪如麻,遥望弦月初上,清辉遍洒,支离邪沐浴其中,格外巍峨高耸。

一阵晚风吹过,道祖衣袂飘举,宛然欲活,踏着万古苍茫,似乎向他走来。

这个离天犹近的巨人,当初为何创造了隐书?因为那一块小小的石板,方非的命运横生变故,一如这空蒙的月光,若有若无,变得不可捉摸。

这个支离邪,他又是否料到,后代人中会出现食魂的魔星?数万年来,道者战争打得死去活来,道祖在天有灵,又该情何以堪?还有那道奇怪的谶语——“五九之会,存亡之际,十八相逢,万象归一”。

这又意味着什么?为何每次想到这一句话,方非都觉心惊肉跳,久久无法平静。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仿佛重重夜色压来,方非站在花木丛中,不觉有些痴了。

节后的第一堂课是妖怪常识,地点设在造化教室。

方非赶到墨宫,不见重檐叠屋,只见碧波汪洋。

波心深处涌出来两朵九瓣白莲,枝叶扶疏,高入云表。

其中的一朵菡萏未开,花瓣里藏着奥室;另一朵天然绽放,摇曳生姿,四面花瓣舒展,托着一座教室,露珠化为了桌椅,环绕着花心的讲台。

花朵里上课,实在新奇有趣。

砰,帝江跳了出来,开口就是一顿训斥:“玄冥节完了,好日子到头了。

喝,谁还没有收心?举一个手,我来帮他收拾收拾!” 笨蛋才会举手。

老妖怪骨碌一转,得意洋洋:“今天,我们来讲妖灵附体!”贝雨高举右手,帝江不耐烦地说:“小雨点,你又有什么事?” “不是该讲蛇妖的十二种相态吗?”小丫头老实说,“上一堂课才讲到第六种,您说过,这堂课讲第七种!” “我说过这种话吗?”大圆球溜溜乱滚。

“说过!”两姊妹异口同声。

“我说过又怎么样?”帝江恶狠狠叫道,“谁是道师?你还是我?有本事你来讲哇?喝,给我好好坐下,再问这种蠢话,我就算你顶撞道师!”小丫头眉红眼肿地坐了下来。

“苍龙天素!”帝江大声点名,“你来说说,什么是妖灵?” “某些妖怪执念太强,死后精魂不散,专找宿主寄生,妄图延续寿命,这种精魂,就叫妖灵。

” “祛除妖灵的法子有几种?” “两种,毁身法和镜祛法!” “说仔细些!” “毁身法就是采用非常手段,使宿主感到痛苦,这种痛苦如果传给妖灵,妖灵就会被迫离开;镜祛法需要一面照妖镜,还有一位顶厉害的道者,透过镜中的魂魄,把妖灵从宿主的魂魄上剥离下来!” “很好,坐下!”帝江摇头晃脑,“朱雀京放,你来说说,凭这两种法子,可以祛除所有的妖灵吗?” “不一定!”京放高高瘦瘦,相貌疏朗,平素低调沉默,这时见问,起身说,“这两种方法,只能祛除后天妖灵,对先天妖灵无用!” “什么是后天?什么又是先天?” “后天妖灵,是宿主出生后附体的妖灵;先天妖灵,是宿主出生前附体的妖灵!先天妖灵和宿主的魂魄融为了一体,祛除妖灵,就会杀死宿主!” 教室里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众人的目光都投向百里秀雅。

丑女浑身发毛,忽地怪眼圆睁,撒泼大叫:“瞧什么?有什么好瞧的?”众人慌忙扭过头去。

“京放说得对!先天妖灵不可祛除,后天妖灵可以祛除。

法子就如天素所说,分为毁身法和镜祛法,可要当真祛除,每种妖灵都有讲究,比方说狐妖……苍龙方非,你打什么岔?”帝江怒气冲天,大吼大叫。

方非站起身来,心子扑通乱跳:“帝江道师,敢问饕餮的妖灵怎么祛除……”话没说完,有人扯他衣角,低头看去,大个儿神色慌张,冲他死命眨眼。

正觉不解,帝江冷笑说:“你问这个干吗?” “我,我的一个朋友被饕餮附了体,他、他……” “附体多久了?”帝江问。

“十、十多年吧!” “还活着?” “是啊……”方非话一出口,就听简真发出一阵呻吟。

“胡说八道!”帝江声如雷霆,“告诉你小子,少跟我寻开心,这是上课时间,我没空跟你瞎胡闹!” “我没瞎胡闹……” “闭嘴!”帝江气冲如牛,“你说饕餮附体,宿主十多年还活着?告诉你小子,那根本不可能!一旦饕餮附体,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吃得太多,把自己活活撑死,要么总是吃不饱,结果只好吃掉自己。

哼,这还不算,七千年前,妖界发生过一场大战,战争中饕餮死了个精光,连魂儿也没留下一只。

喝,你说你的朋友还活着?那他少说也有七千岁了!” 教室里哄堂大笑。

方非面红耳赤,两眼怒视简真,恨不得把他化为灰烬。

大个儿趴在桌上,发出一串牙疼似的哼哼。

“妖灵附体,祛除第二,预防第一,预防妖灵附体,最好的法子,莫过于‘邪灵辟易符’……咦,苍龙天素,你又有什么事?” 少女站起身来:“帝江道师,邪灵辟易符,可以抵挡无相魔吗?”教室里一片哗然,许多学生流露出恐惧神气。

帝江呵呵笑了两声,嗓音十分异样:“问得好啊!魔灵和妖灵不同,妖灵只可附身一次,一旦祛除,就会消灭。

魔灵却要强大许多,它可以寄生多次,寄生于任何宿主。

对付这个魔头,普通的‘邪灵辟易符’没有用,只有少数道者写下的符咒,才可抵御它的入侵!”老妖怪停顿了一下,“打个比方,八非学宫的道师不少,可是数来数去,只有一个半道者,写得出抵御魔灵的符咒!” “一个半?”众人都很好奇。

“一个是天皓白,山烂石呢,只算半个!” 天素听到这儿,缓缓坐下,两眼盯着桌面,一阵沉思默想。

“好了!”帝江接着说,“镜祛法太高深,你们眼下做不到。

所以,我们今天先讲毁身法!”老妖怪伸出触须,冲天一捞,触须上多了一团绿幽幽的火光。

“妖灵?”有人惊叫起来,胆小者纷纷起身。

“别害怕!”帝江说,“这是玉兔妖的灵魄,附在身上,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妖怪骨碌一转,尖声怪叫:“苍龙方非!” 方非应声站起,帝江又叫:“苍龙天素!”天素也站起来。

“你们两个到讲台上来!”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走到台上。

帝江说:“方非,现在我要把兔妖灵附在你身上!” “什么?”方非脸色惨变。

嗖,帝江凑近少年,低声冷笑:“你敢说不同意?哼,我算你顶撞道师!” 方非脸色发白,帝江又冲天素喊:“天素,你来祛灵!”天素点了点头,两眼盯着方非,露出一丝嘲弄,仿佛在说;“你可落到我的手心儿里了!” “张开嘴巴!”帝江伸出触须,捅了捅方非的胸脯,少年哭丧了脸,无力地张开嘴巴。

绿火迎面飞来,咕嘟钻进嘴巴,一股冷意直抵胸口。

那感觉就像是大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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