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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的目光。
我认为祖爷肯定会帮我,他是侠义之人嘛! 没想到祖爷根本没往这儿瞥一眼,他依旧扇着扇子,悠闲地喝着茶,好像这茶楼里发生的一切根本没触及他一丝一毫。
我绝望了,慢慢蹲下,伸出舌头,把对方圆口布鞋上的茶叶舔干净。
对方看着我舔他的脚,哈哈大笑,快乐到了极点。
我感觉自己一点尊严都没有了,舔完后,跑到后堂,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哇哇大哭起来。
夜里,我悄悄地走向祖爷的宅府,走到半路,又迟疑了,往回走,回头走了一阵,又转回去,反反复复几次,终于走到祖爷门前。
我站在门口,不知他睡没睡,伸手叩门,门开了,管家一看是我,说:“进来吧,祖爷等你呢。
” 我一愣,跟着管家进去了,祖爷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我来了,说:“想明白了?” 我低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闷闷地说:“今天……您都看到了……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会帮你,对不对?”祖爷截断我的话,“我告诉你,我可以立马杀了那两个混蛋,但那是我,不是你,你自己要活出尊严!” 祖爷一声吼,我不做声了。
“你自己明白就好,这个世界,不是你老实就能生活的!明天开始,你来堂口吧。
”祖爷说。
我抬起头,“祖爷,我……” 祖爷说:“放心吧,杀人放火的事,我不会让你干的!” 就这样,我跟了祖爷。
我在师父堂口的岁月 跟了祖爷,就意味着衣食有了保障。
堂口每隔一个月就有一次“食禄”,也就是聚餐的意思。
一般都是坝头资格的人参加,有时也会带一些表现好的小脚。
祖爷每次都会叫上我,二坝头当然高兴了,因为我是他的人,但其他几个坝头不解,这么个笨蛋丑玩意儿,凭什么让他上桌?祖爷有话说,“傻亮以前是跑堂的,端茶倒水他在行,让他上桌!” 其实,每次吃饭,都有专门的仆人伺候,根本不用我端茶倒水,但自从我来了堂口,祖爷就让我干这些事,每次吃饭,我都累得要命。
别人又喝又吃,我一会儿给这个斟酒,一会儿给那个倒茶,刚坐下,又有人要抽烟了,我赶忙拿出火石给他打着,一顿饭下来,肚子没填几口菜,还忙得腰酸腿痛。
但我不在意,至少,这都是自己人,不像在茶馆,别人拿我当狗使唤。
在这里,大家是兄弟,他们是坝头,是长辈,这是我应该做的,累虽累,但我高兴。
我发现祖爷是个很有定力的人,每次喝酒,他都不少喝,每个坝头敬酒时,他都喝,但从没见他醉过,不像二坝头,每次都喝到桌子底下,又吐又拉,最后还得我给他收拾。
刚到堂口那会儿,我感到这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我又找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但吃了几次饭,我发现,每个坝头之间,甚至坝头和祖爷之间,都是有矛盾的。
只不过有些东西没有摆上桌面,但有时气氛很不对。
有一次,二坝头差点和三坝头干起来,就因为几句话。
三坝头笑二坝头“土鳖”,说他该学学诗词歌赋,否则脱不了“土鳖”的劲儿。
二坝头当然不干了,说:“你他妈懂个屁!老子每年给堂口拿回多少银子?你他妈就知道骗色逛窑子!” 每当这种时刻,祖爷都不说话,看着他们表演。
当他们发现祖爷脸色骤变、真的生气了,就都不做声了。
此时,祖爷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平和地说:“吃菜,吃菜,喝酒,喝酒。
”所有坝头都会面面相觑,疑惑地看着祖爷,祖爷依旧微笑着说:“喝酒,喝酒。
”所有人随着祖爷一饮而尽。
然后祖爷便哈哈大笑,其他人先是发愣,然后也跟着祖爷大笑起来,也不知道他们是真懂祖爷,还是装懂。
总之,祖爷的心,我永远猜不透。
时间久了,我发现这里面有几层关系,首先是祖爷,他是堂口的老大,具有绝对的权威,他一瞪眼,谁都不敢吱声。
然后是大坝头和二坝头,他俩跟祖爷的时间久,属于祖爷的近卫军,事实上,他俩关系也很好,而三坝头和五坝头最谈得来,都是文化人嘛!四坝头虽然入堂口时间不如大坝头和二坝头长,但和二坝头关系不错,因为他制作的道具二坝头用得最多。
至于六坝头,天天在外边跑,看不出和谁远和谁近。
七坝头就是二坝头的狗,一副奴才相,我懒得搭理他。
除了吃喝不愁之外,我还差点碰了女人。
那是我加入堂口后一个月,有天开完堂会,二坝头对我说:“大头,二爷带你去见见世面。
”当时一起去的还有三坝头和五坝头,还有几个小脚。
说真的,我活了20年,还没碰过女人的手,等到了妓院,我才明白,原来二坝头说的“见世面”是这个意思。
进门前,二坝头告诉我:“记住,现在你是爷!这里面所有的姑娘都是伺候你的!不要手软!脸皮不要那么薄!”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看了看其他几个小脚,他们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进了青楼,老鸨笑着迎面而来,真客气。
二坝头、三坝头、五坝头都是轻车熟路了,很自然地端起了爷的范儿,我们这些小脚拘谨地紧跟其后。
喝花酒时,分了两桌,三个坝头一桌,我们这些小脚一桌。
几个坝头给自己点完姑娘后,让我们也点。
我们哪敢,我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姑娘们,最后二坝头说:“怂蛋玩意儿!我来点!”他一口气点了几个,那几个姑娘高兴地来到我们身边。
坐在我身边的是小家碧玉型的,个子不高,但人很水嫩,皮肤很白,眼睛里波光荡漾。
刚坐下,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味迎面扑来,冲得我有点迷糊,她很快就抓住我的手,我慌了,不敢看她,脸憋得通红。
事后,有个小脚对我说:“兄弟,你知道吗,当时你那个德性,整个脑袋就像一个涨红了的牛蛋!”我心说:就你好!你他妈鼻子周围的肌肉老跳,就像拉完屎的牛屁眼一缩一缩的。
二坝头看我们放不开,就冲我们瞪了瞪眼!他一瞪眼,我们就逼着自己放开了。
喝酒的时候,姑娘们会往你嘴里夹菜,我长这么大,除了母亲,这是第二个女人给我夹菜。
我心里明白,就我这个怂样儿,姑娘看的是我兜里的钞票。
她们肯定想:给谁夹不是夹啊,就当喂猪了。
喝了两个时辰的花酒,几个坝头带着姑娘上楼了。
二坝头上楼前回头对我们几个小脚说:“别他妈光顾着喝酒,往这来不是为了喝酒的!” 酒是乱性的,喝了酒胆子就会变大。
看着其他几个小脚拥着姑娘上楼了,我竟也不由自主地随着姑娘上去了。
进了姑娘的厢房,又是一阵浓郁的芬芳,那屋子里的被褥和纱帐估计都被熏了香,总之就是香,冲得人头晕。
姑娘对我说:“爷,洗洗吧。
”说着将我拉到角落的盆架旁,架上有一个铜质洗脸盆,里面半盆清水。
我想,是该洗洗了,头晕啊,低下头,撩起水就往脸上扑,洗了几把,清醒多了。
回头看姑娘,发现姑娘愣愣地看着我,傻了一样,我不解,问:“怎么了?有手巾吗?擦擦脸。
” 姑娘咯咯笑起来,把我笑傻了,“怎么了?” 姑娘掩面说:“爷,这不是让你洗脸的,是让你洗下面的。
”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羞得满脸通红。
洗下面的?也就是说有无数人用这个盆洗过下面。
我刚才却用它洗了脸,我感到一阵恶心。
姑娘边说边把外衣脱了,露出娇小的身体和红色的肚兜,“爷,我帮你洗吧。
”说着,要解我衣服。
我忽地躲开了,姑娘不解:“爷,怎么了?” 我说:“你多大啊?” 姑娘说:“十六。
” 我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塞到她手里,然后一溜烟跑下楼去。
身后传来姑娘的声音:“爷,别走啊!” 事后,大家会合时,二坝头问我玩得怎么样,我说,挺好,挺好!二坝头笑着说:“你个大脑瓜子,还挺好,以后二爷经常带你来!” 回到堂口后,过了段日子,有次开完堂会,祖爷对我说:“大头,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 其他人散去后,祖爷把我叫到屋子里,我不知他要干什么,下人端了茶上来,祖爷说:“上好的龙井,你尝尝。
” 我不知祖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接过茶杯,喝了两口。
祖爷打开扇子,扇着,笑着说:“你怎么没做啊?” 我一愣,“什么没做啊?” 祖爷咳嗽了一声:“和那个姑娘啊!” 我一惊:“啊?您怎么知道?” 祖爷哈哈大笑。
我恍然大悟:祖爷派人暗中监视我。
祖爷说:“说说,为什么?别不好意思,要说实话。
” 我吞吞吐吐地说:“她才16岁,我当时就想起了自己的妹子,在家都是爹娘的心头肉,谁也不是自愿的……” 祖爷收敛了笑容,凝重地说:“天下人谁无儿女?男人只知道嫖娼时的快感,却不曾想过,假如自己的女儿也在别的男人胯下,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大头,祖爷没看错你。
” 印象中,这是祖爷第一次夸我。
但一想到连这样的事情祖爷都了如指掌,我开始害怕祖爷了。
在堂口的日子感觉过得好快,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当初那个堂倌也逐渐转变成名副其实的阿宝,我也渐渐适应堂口的生活了。
有天晚上祖爷又把我叫来,再次问我后不后悔,我实在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正在我踌躇间,祖爷拿起茶壶,笑着说:“这壶茶冲淡了,你再去沏一壶新的来,你这个茶楼堂倌自从来到堂口后,还没正式给祖爷沏过茶呢。
” 听旁人说,祖爷对茶很讲究,每次品茶,些许的差异,他都能品出。
我在茶馆干过几年,茶道这个东西虽谈不上精通,但学过的和没学过的就是不一样,茶、水、火、器、空,每样儿我都在行,早年跟茶馆的掌柜学艺时,没少挨训,没想到这些本事现在还派上用场了。
我小心翼翼地为祖爷沏了一壶茶,给祖爷倒上一杯,祖爷品后,说:“几个月不跑堂,手艺生疏了!” 我呆呆地立着,不知该说什么。
祖爷一抬手,示意我坐下。
随后祖爷突然发问:“大头,你觉得祖爷我人怎么样?” 我没想到祖爷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堂口的老大问自己的小弟他人怎么样,小弟除了回答好之外,还能有什么话说呢。
我支支吾吾地回答:“挺好的,挺好的!” 祖爷冷笑:“好?杀人好?还是放火好?” 我头顶一阵冒汗,“都好……”一言甫出,顿时感觉自己说错话了,“祖爷,我是说……” 祖爷哈哈大笑,笑得我莫名其妙。
祖爷看了我一眼,接着说:“我是杀过很多人,也骗过很多人,这当中有的罪有应得,有的是出于无奈。
如今时局动荡,‘江相派’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四大堂口命运未卜,现在是最难熬的时候。
” 听到祖爷这番话,我心里一阵发堵,我感觉自己的命特别不好,刚出生没多久父亲就死了,自己刚长大成人母亲就死了,好不容易加入了黑社会,还赶上堂口最难熬的时刻,好像我走到哪儿,哪里就会没落。
祖爷所言不虚。
前几天他刚参加了东、南、西、北四大堂口共同召开的大堂会,就是商讨各个堂口的命运以及如何应付时局。
四大堂口自从方照舆祖师爷创立之始,几百年来遥相呼应,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大家彼此配合,走过了无数沟沟坎坎,这才使得“江相派”绵延几百年,香火依然旺盛。
解放战争爆发后,国民党节节败退,东、南、西、北四大堂口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尤其1948年以来,国内形势动荡,国民党一溃千里,“江相派”能活动的地盘也越来越少。
情急之下,祖爷给另外三大堂口的掌门人发了邀请信,召集了这次大堂会。
祖爷作为东派“木子莲”堂口的掌门人,带着几个坝头参加了这次会议,祖爷还带去了堂口的大量金银,赠给其他堂口,用来渡过难关。
其实,这种四大堂口掌门人会合的大堂会,每年都有一次,其他几个堂口的“大师爸”都知道祖爷的传奇经历,对祖爷还是较为尊敬的,所以这次祖爷临时召集会议,大家都予以配合。
况且这次,祖爷一下拿出这么多金银给他们,他们更是感动得唏嘘不已。
四大堂口都有自己的特点,每个“大师爸”也都有自己的特点。
我们东派“木子莲”堂口,真的就像朵莲花,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尤其是祖爷执掌以来,守住了阿宝的道,劫富济贫,乐善好施。
而我们的“大师爸”——祖爷,很儒雅,办事利索,无论对手下还是对外人,都很文明。
南派的“越海棠”堂口,清一色全是女阿宝,当年张丹成所说的那个乔五妹,就是“越海棠”的第十三代掌门人。
后来乔五妹死后,堂口交给了有“冰美人”之称的江飞燕。
江飞燕12岁入堂口,聪明伶俐,31岁接手堂口,冷若冰霜,施美人计拿下了黔、桂、粤、湘四地的高官和黑道,南方四省几乎被她趟平,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但她定了一条戒律:堂口的姐妹永远不能结婚,在她们的眼里,男人是拿来用的,不是嫁的。
西派的“龙须芽”堂口,阿宝们结构普遍年轻化,可能与西部多山有关,上了年纪的腿脚不利索,老胳膊老腿的,弄不好局还没做成呢,先把自己摔死了。
他们那个堂口的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养老了,所以造成堂口人员臃肿,老家伙们不干活,干吃俸禄。
时间久了,内斗就出现了,有时吃一顿饭,就会死好几个老家伙,为什么?年轻的把老的毒死了,所以西派是最不稳定的堂口。
他们堂口的掌门人,叫秦百川,个子高,络腮胡,皮肤黑黑的,跟西部军阀素有来往。
北派的“雪萌草”堂口,整体很散,可能跟八路军开辟敌后战场有关,“雪萌草”从抗战以来就惨淡经营。
解放战争爆发后,解放区的老百姓接受了解放思想,深信鬼神的人不多了,所以这个堂口其实名存实亡了,“大师爸”钱霖跃带着几个阿宝流窜作案,早就没有根据地了。
大堂会上,各大堂口掌门人得出一致结论:堂口不能丢,可以启动“出杀”,甚至可以“杀富”,先渡过难关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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