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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2/5)

向元面前方几之上。

&ldquo老哥哥，&rdquo向元讷讷道：&ldquo你还要多考虑考虑的好，这东西他拿出来，可是退还不得的。

&rdquo &ldquo这&hellip&hellip是什么意思？&rdquo &ldquo老哥，你是老前辈了，还能不明白么！这不是成心给兄弟为难么？&rdquo向元缓缓靠向椅背，端起了茶碗，喝了一口，又放下来：&ldquo呵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岂非王臣！连江山都是人家的，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兄，你这个脾气，真是要改一改了！&rdquo &ldquo没有什么好改的了！&rdquo春振远脸色里透着铁青：&ldquo我已是这么一大把子年岁的人了，如今又是赋闲的身子，还有什么好盼望巴结的？&rdquo冷笑了一声，他接道：&ldquo正同老公祖你刚才所说，这个天底下，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拿人家正经八摆黄花大闺女糟蹋着玩儿？&rdquo 向元顿时心里有数，八成儿高煦此前纳宠季家闺女那档子事，对方已有耳闻，总不过二十来天以前的事，如今又要纳宠，也难怪他心里不乐意，总得拿话开释开释他才好。

&ldquo老哥大概是听说了，有关王爷宠幸季家姑娘那件事情了，是吧？&rdquo &ldquo哼！&rdquo春振远冷冷笑着：&ldquo岂止是季家女儿？他的风流事情多了！&rdquo &ldquo刚才兄弟不是说过了吗！&rdquo向元讷讷地道：&ldquo这和兄弟今天上门所要谈的，却是完全不一样，只要老哥你点头答应，什么都好谈，凭着你老哥过去的功名，就为女儿要一份封诰也是应该的，这一点王爷心里应该有数。

&rdquo他声音放低了：&ldquo这和纳宠季家姑娘，是完全不一样的。

&rdquo &ldquo没有什么不一样。

都是一样的女人。

&rdquo春振远摇摇头说：&ldquo还是那句话，我老了，既不求功名富贵，便要为儿女积德，就这么一个女儿，总不能把她往火坑里面推！&rdquo &ldquo老哥你这句话可是言重了！&rdquo &ldquo没有什么言重言轻的，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rdquo 向元呆了一呆，却又笑道：&ldquo兄弟先告退，这件事不忙，还望你三思而行。

&rdquo &ldquo不必了！&rdquo春振远直着一双眼睛：&ldquo春振远是直性人，说话干事，讲究的是干脆利落，这件事不能拖着，要不然我连觉都睡不着。

老公祖今天来看我，十分感激，只是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

&rdquo &ldquo哼，那么，你叫我怎么回复王爷？&rdquo &ldquo这&hellip&hellip就看老公祖的口角春风了！&rdquo接着他深深一揖：&ldquo一切多赖成全，就说小女已经许配人家，这样是不是比较好一点？&rdquo &ldquo这不是理由！&rdquo向元冷冷地道：&ldquo我劝你还是答应下来的好。

唉！何苦呢！女儿大了，总是要许配人家的，能有今天这个场面，一般人是求不到的，老哥你是明白人，还是再多想想吧，过两天我再来看你！&rdquo拱拱手，他可就要告辞。

&ldquo唉&hellip&hellip老公祖这可是强人所难了！&rdquo指了指几上的玉佩：&ldquo这东西，我消受不起，请你原件带回。

&rdquo 向元由不住又是一呆，他为官多年，可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耿直倔强的人，一般人在面对权势倾压时，多半是不吭声，&ldquo敢怒&rdquo的人，已很少见，委曲求全，逆来顺受，作出一副可怜相的人应该居多，像眼前这个春振远既&ldquo敢怒&rdquo又&ldquo敢言&rdquo，断然拒绝，毫不妥协，对于一个曾在&ldquo官场&rdquo里行事多年，打过滚的人来说，这种性格是不可思议的。

也许用之于&ldquo武将&rdquo出身的他，应是例外。

&ldquo武将&rdquo的个性，能见容于当朝，只有一个例外，便是在战场克敌卖命之时，一旦战争消失，你便再也没有坚持正直个性的机会，准乎此，春振远此人的下台鞠躬，自甘寂寞，也就可以理解的了。

向元其实对这种人衷心极其钦佩，他本人为官多年来也颇称廉明正直，只为一念功名升迁，卷入权势之间，这个&ldquo自我&rdquo便万难把持。

对于春振远他本能的还是寄以相当同情。

&ldquo春老哥，你可真叫我为难了，这东西是退回不得的。

&rdquo &ldquo这么说老公祖是不肯帮我这个忙了？&rdquo &ldquo真要是把东西给退了回去，才害了老哥你。

&rdquo向元叹息一声：&ldquo我原是一番好意，却没有想到&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必再说了，这件事我自会处理，老公祖你好走，我也就不送你了。

&rdquo言罢拱手而立，大有&ldquo逐客&rdquo之意。

向元一时为之汗颜不已，原以为这是&ldquo皆大欢喜&rdquo的一件好事，万万没有想到对方耿直倔强如此，竟然连权倾当今汉王的账也不买，大有&ldquo宁折不屈&rdquo的意思，自己的一番用心，看来是白费了。

只为听从了文案师爷的一番献计，满以为是一条升官厚禄的终南捷径，却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变到如此意想不到的一个结果，失望、气馁自是难免的了。

以汉王高煦之专横跋扈个性，岂能忍受这番屈辱？接下来的发展，实在不难想象，春振远果真坚持，这条老命是否还能保全？可就令人担心！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连带着春家上下满门，只怕均将难以幸免。

向元这个&ldquo孽&rdquo可真造大了。

九 夕阳将下时的一抹余晖，最称醉人。

残阳像是整个的被云气所吞噬了，只剩下了一轮边儿，是那种透明的&ldquo红&rdquo。

&ldquo琥珀&rdquo 的红，&ldquo玛瑙&rdquo的红，深的、浅的&hellip&hellip大幅&ldquo泼墨&rdquo画儿似的，将整个西半边天都染满了。

&ldquo人&rdquo形的雁列，缓缓地移动着，那么轻微舒徐的扇着翅膀，整个雁列都沉醉在瑰丽的一天红光里，形象潇洒、悠闲，诗情画意&hellip&hellip却涵盖着庄严与执著，是那种&ldquo可看而不可及&rdquo，仰之弥高，令人衷心倾慕的&ldquo高超&rdquo境界，相形之下，&ldquo人&rdquo反倒似渺小了，其间差别，真似&ldquo判若云泥&rdquo。

搁下了最后一个&ldquo白&rdquo子，这局残棋总算结束了。

苗人俊微微一笑道：&ldquo你是我所遇见过两个棋弈最高明者之一，看来我短时间内是难望胜过你了。

&rdquo 君无忌摇摇头道：&ldquo也不见得，纵观全局，你始终是退守不攻，后来杀出的五子，如果提早半局，此番胜败可就难说了。

&rdquo &ldquo但，毕竟我还是落败了。

&rdquo苗人俊凄凉地笑笑：&ldquo败军之将是不可言勇的。

&rdquo 接着他平手指向眼前波谲云诡的大片云海：&ldquo战云密集，形象己十分显明，这一次昏君对瓦刺用兵，其实未卜已知，胜之不武，不胜为笑，大军所至，劳民财伤，却又何苦？所为何来？&rdquo 君无忌其实早已发觉到了，每一次只要提到当今的&ldquo永乐&rdquo皇帝，苗人俊必以&ldquo昏君&rdquo 称之，他本人的看法容或稍有不同，却也懒得与他争论，就任他一路&ldquo昏君&rdquo下去吧！ 苗人俊神采至为飞扬，即使他身染宿疾，却赖以神奇的药物维持，除了病发的那一霎，余下的任何时间，都无异常人，既无碍他的行动，更无碍于他的用武，即使那一张过&ldquo黄&rdquo 颜色的脸，在醉人绚丽的夕阳感染下，也似一如常态若无异样。

&ldquo你与朱高煦最近可曾见过？&rdquo苗人俊的灼灼眼神，直直地向他盯视着。

&ldquo有必要么？&rdquo君无忌缓缓地摇了一下头。

&ldquo等着瞧吧，无论如何他是放不过你的！&rdquo &ldquo你真的这么以为？&rdquo &ldquo错不了的！&rdquo苗人俊哈哈笑着：&ldquo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上一次的行动，绝非偶然，既然已对你萌生怀疑，终必会嫁祸于你，切莫心存大意，要十分小心才好。

&rdquo &ldquo这么说，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了！&rdquo君无忌神秘地笑了笑，接道：&ldquo你以为我会没有想到这些，只是在任何事情没有发生以前，光凭臆测到底有欠实际，上一次的事，我曾怀疑到是大内那一批鹰爪子动的手脚，但是也只能怀疑而已，到底没有真凭实据，却不能就此认定。

&rdquo &ldquo那是错不了的！&rdquo苗人俊冷冷笑着：&ldquo你只一说，我就猜出来是他们，我曾与他们打过交道，很明白他们的手下作风。

&rdquo微微一顿，喃喃又道：&ldquo你曾说过其中那个身手不凡的蒙面人，倒是有些令人费解，莫非他就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谁？&rdquo &ldquo纪纲！&rdquo 君无忌呆了一呆：&ldquo会是他？&rdquo 纪纲是当今大内&ldquo锦衣卫&rdquo的指挥使，由于有一身高超异能，手下卫士多为罗致风尘武林中人，是以名重江湖，武林中无论黑白两道，谈起此人，并不陌生，只是见过这个人的，却是寥寥无几。

&ldquo你以前见过他？&rdquo &ldquo没有！&rdquo君无忌冷冷地说：&ldquo但却久仰他的大名，你呢？&rdquo &ldquo我也没见过，不过却知道一些有关他的传说！&rdquo他脸色颇为凝重地道：&ldquo如果真是他找上了你，却要留心一二。

&rdquo &ldquo真有这么严重？&rdquo君无忌道：&ldquo如果那个领头的蒙面人真的是他，他的那一身功夫我已经见识了，虽说不错，却未见得就能对我构成威胁。

&rdquo &ldquo他诡计多端，常会两面为人，令人防不胜防，这一点远比他的武功可怕。

而且，&rdquo苗人俊语重心长的道：&ldquo这个人最可怕的地方，还不在这里，倒是在隐藏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实堪顾虑，令人担忧？&rdquo 这倒是君无忌所不知道的，不觉大感惊异。

提起了这个人，一向自负的苗人俊，脸上也不禁现出了沉重表情。

看了君无忌一眼，他颇似凄凉地道：&ldquo说一句气馁的话，你我的武功，已是当今罕见，只是若与传说中的这个怪人比起来，只怕还有不及。

&rdquo &ldquo这个人是谁？&rdquo &ldquo盖九幽！&rdquo &ldquo九幽居士？&rdquo君无忌显然吃了一惊。

真正是一个神秘的消息。

如果不是苗人俊提起来，他几乎已经淡忘了，传说中的这个&ldquo九幽居士&rdquo，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异能，介身黑白两道之间，我行我素，为一极其自负任性之人，生平虽无显著恶迹，但却绝非正道中人。

由于其禀性怪异，刚愎自用，再加上一身出神入化的身手，简直无人敢与招惹，无不敬鬼神而远避之。

盖九幽这个人纵横江湖，应该是属于二十几年以前的事了，那个年代里，在场的君无忌和苗人俊都还没有出生，或属襁褓稚龄，自是无从记忆，然而，他们两个人对于这个传说中的武林怪客过去行径，却都并不陌生。

以此推判，&ldquo九幽居士&rdquo，这个人的分量，也就可以想知。

在一番凝神倾思之后，君无忌终于记起了来自师门的对盖九幽这个奇人的若干传说。

&ldquo据说，那一年&lsquo平原之会&rsquo之后，盖九幽负伤极重，有人甚至于相信，他早已死了，详细情形又是如何？&rdquo &ldquo真的情况是，他并没有死！&rdquo苗人俊冷冷地笑道：&ldquo不过负了极重的伤，倒是那一次平原之战后，他便自退离江湖，永不复出。

据说，他已经残废了，但是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却并没有消失。

&rdquo 君无忌心里略自奇怪，这个苗人俊看来与自己年岁相仿佛，却似无所不知。

这一切或许皆为来自其师门&ldquo摇光殿&rdquo独家消息！其实&ldquo摇光殿&rdquo本身这个组织又何尝不一样是充满了神秘？ 只有神秘人才会去留意比他们更神秘的人，或许便是基于这个原因，那个&ldquo九幽居士&rdquo 才会在神秘的&ldquo摇光殿&rdquo密切注意之下而无所遁形，果真如此，这个摇光殿的用心，也就颇堪令人玩味了。

君无忌其实对于&ldquo九幽居士&rdquo这个人所知有限，难得苗人俊知悉甚多，这种独家秘闻，对于一个行走江湖、仗义执剑的武林中人来说，极为重要，惟其如此才能在未来的接触里，领着先机，把握较多的胜算。

&ldquo那么，这个盖九幽又怎么会与朝廷中的锦衣卫搭上了关系？&rdquo &ldquo详细情形，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不过，锦衣卫的头子纪纲，暗中仰仗盖九幽的支持，却是事实，要不然，纪纲绝不敢如此视天下武林如无物，胆敢公然与武林正道为敌。

&rdquo 忽然他打住话锋，目光湛湛地注视着君无忌：&ldquo像江南的柳一鹤，云南的&lsquo神刀&rsquo陆云龙，还有南湘的雷氏兄弟，这些人在当今江湖正道上来说，都有相当的声望，只因为不齿纪纲所为暗中策应抵抗，就此纷纷都遭了毒手。

这些事你可有过耳闻？&rdquo &ldquo我知道。

&rdquo君无忌缓缓说道：&ldquo这些人的死，情况好像很复杂，但是却不像是出自大内之所为。

&rdquo &ldquo本来就不是大内里面人干的！&rdquo &ldquo那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盖九幽！&rdquo苗人俊沉郁的目光多少含蓄着一些神秘：&ldquo我所获得的消息，绝对可靠，这些人即使不是死在这个老怪物的亲自出手，也必与他的策划有关，纪纲绝对没有这个本事。

&rdquo &ldquo只是，&rdquo君无忌沉默了一下：&ldquo盖九幽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又对他本人有什么好处？&rdquo &ldquo这个问题也正是我一直在思索的！&rdquo苗人俊十分冷静的样子：&ldquo表面上看起来，好像盖九幽不应该做这种傻事，仔细想起来，他这么做却也有他的道理，据说这个盖九幽复出之后，在&lsquo雷门郡&rsquo成立了一个叫&lsquo雷门堡&rsquo的组织，专为朝廷短期训练干练的杀手。

&rdquo 这都是君无忌闻所未闻的事情，聆听之下，不禁暗吃一惊。

如果苗人俊的这个说法属实，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再好怀疑的了。

&ldquo我明白了！&rdquo君无忌冷冷地说：&ldquo这些经九幽居士短期之内指点速成的江湖人物，也就是锦衣卫生生不息的卫士，盖九幽也必将因此而收受朝廷为数可观的大笔津贴与长时供奉，而有了盖九幽这个人做为强大靠山之后，纪纲也就越加的无所忌惮，为所欲为。

他们可真是相得益彰。

&rdquo 苗人俊看了他一眼说：&ldquo你猜想得完全不错，这就是他们目前合作的一个大致经纬，在这个方式之下，武林中无论正邪两派，鲜有能独立自主，敢于不听从他们召唤的，这个矛头有一天也终将会指向你我，你相不相信？&rdquo &ldquo我相信！&rdquo君无忌微笑着道：&ldquo因为很可能这个矛头已经指着我了。

&rdquo 苗人俊剑眉微耸道：&ldquo这件事已在摇光殿的严密注视之中，九幽居士尽管目无余子，只是如果一旦招恼了摇光殿主人，未来胜负可就难以预测，我相信这一点盖九幽应该心里比谁都清楚。

&rdquo 君无忌道：&ldquo这么说，摇光殿主人与盖九幽之间，曾经结过梁子了？&rdquo &ldquo也许是吧！详细情形似乎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rdquo 对于&ldquo摇光殿&rdquo这个神秘的武林门户，君无忌所知道的实在有限，不过如此而已。

他当然知道苗人俊本人正是出身摇光殿，正因为这样，有些话反倒不便多问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ldquo摇光殿&rdquo主人是个何等样的人物，然而种种迹象却己显示出，这个人必将是一个行为怪癖，身负有惊人绝技的一代武学宗师人物，这样的一个人，偏偏却让自己无意之间给得罪了。

另一面，看来汉王高煦，似乎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如果上一次有人暗袭竹舍，在舍内大肆搜索的事，果真是纪纲所为，那么它所显示的意义，可就不单纯了。

&ldquo又是为了什么？&rdquo他自问，&ldquo莫非高煦竟然已怀疑到了我的出身？还是&hellip&hellip&rdquo 不知何时天色已变得十分昏黯，西边天际已失去了那种醉人的胭脂颜色，附近鸟雀俱已归巢，再也听不见一声鸟鸣。

&ldquo山静猿宿，水凉鸟飞&rdquo，一种突然的萧索感触，加深着君无忌此刻的思绪。

不经意的，他却又接触到了苗人俊那双沉郁复深邃的眼睛，陡然使得他为之怦然一惊。

这个人其实又何尝不神秘？一个人真正地要去了解另外一个人，该是何等的不易，基于这个因素，人实在不能轻易的便相信另外一个人，所谓&ldquo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rdquo，这种复杂虚伪的人际来往关系，无疑阻挠了正常纯洁的友谊发展，对于正常的人性，该是一种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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