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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念与真灵驱动,与怪物无异。
这种人被称为邪修,有害无害取决于躯体主人死前的执着之物。
玉绮芳算幸运的,执念是死去的弟弟,而非怨念仇恨,所以没有做出令家族名声扫地的滔天恶行。
秦方一字一句说得简练直白,玉蘅落却像一瞬间被抽空了灵魂和力气,茫然地凝视着身前已然枯竭死去的躯壳,眨一眨眼,泪珠便滚落下来。
其实他想过的。
他想过自己的死会令兄长大受打击,想过兄长会为此悲恸伤神,乃至一生都走不出这个阴影。
可他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玉绮芳出走,带着他的尸身自欺欺人地隐居在市井乡野,从此碌碌无为度过余生。
哪怕到了刚刚他异变为怪物时,玉蘅落都没有想过他会……死。
原来亲眼看着挚爱的亲人死去,触碰他冰凉的尸体,接受再也看不到他的事实,是如此……惨痛的一件事。
他的兄长就是这样被打击得一蹶不振,心神崩溃,以至走上绝路的吗? 玉蘅落的悲伤无声地溃堤,化作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好像永远没有流尽的时候。
他自虐般地想,兄长决定修炼邪术的那一刻,到底在执念什么? 是想将他复活,还是…… 玉蘅落难以自抑地想起分别前夜,他们兄弟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
…… 玉绮芳难得有半日清闲时光,一入夜便提着美酒小菜溜达到玉蘅落院里,笑意盈盈寻他赏月。
彼时,玉蘅落正在清点行囊与物资,被繁杂的数字弄得心烦意乱,抬头却看见自家兄长倚在门边故作潇洒地朝自己伸手,忍不住一笑。
不过,他心情虽好了不少,可正事要紧,仍不免遗憾地以第二日要乘船离家为由拒绝了。
玉绮芳顿时不高兴了,揣着手低着头蹲在门外,如同一朵幽怨的大蘑菇,嘴里咕咕哝哝地说:“弟大不中留啊,养你不如养块叉烧,还能下酒。
” 玉蘅落无奈扶额,只得搁下翻得乱七八糟的清单坐到他身旁,如往常那样哄道:“待我归家,一定陪兄长大醉一场。
左右时日还长,兄长何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 玉绮芳又嘟囔一句,忽然勾住他的头把他梳理整齐的发髻揉乱。
旋即夸张地叹了口气,将酒菜搁置在旁,拿起了单子替他清点物资数目,一边点一边敲他额头,骂他木鱼脑袋,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明白。
再后来,兄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皆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晚月色很美,照进窗户落在兄长衣摆上,如雪如霜白得晃眼,一如今夜。
那时谁又会知道,一句说惯说烦了的“时日还长”,到如今,会变成历万死也不可追回的美梦呢? 或许玉绮芳从未奢望过他能复生,只是想用邪术唤回他的魂灵,或者……幻象,与他再见一面,补上未赴之约。
喝完那杯酒,见过故人,他便会坦然赴死,不使自己化为邪魔扰乱人间。
奈何执念深重难自解。
奈何天意不成全。
玉蘅落失魂落魄地趴伏下去,把头抵在阿棋冰冷的指尖。
他不敢再看天上那轮铺陈三万里的明月,正如阿棋不敢看冰棺。
…… 云不意把自己打成一串中国结,竖起的叶子尖尖立在秦方头顶,被他无奈地扒拉下来握住。
他也不在意,静静望着黑猫蜷成一团的小小身影,耳边是玉蘅落山呼海啸的哀痛心声,因太过磅礴繁复而听不真切,却将那深重的憾恨钉在他心里。
那心声要如何形容呢? 大概是……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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