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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冷笑道:“几只相思虫而已?孤家是死囚,还是重犯?走到哪儿,和什么人说话,还要阁下监视钦准么?”声音虽然清柔依旧,但语意森然,显是嗔怒已极。
巫尹骇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豆大的汗珠涔涔滚落,匍匐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虽然骄狂傲慢,但在这少女跟前,却谦恭老实,判若两人。
那两名黑衣大汉见势不妙,也慌忙拜倒在地。
青衣老者木无表情,缓缓道:“主公金枝玉叶,凤凰之躯,臣等岂敢有一丝不敬之心?只是此行凶险莫测,几经死难,侯爷前车之鉴,焉敢再复?只要能保得主公周全,臣等就算千刀万剐、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 尹瑶冷冷地盯着他,强忍怒气,胸脯微微起伏。
这老者地位尊崇,远非巫尹可比,她虽然怒极,却也不敢朝他撒气。
何况他所言无不在理,一时也难以反驳。
里间传出几声咳嗽,那微弱的声音喘气道:“姐姐,神公、巫尹赤胆忠心,行事谨慎,你也别太怪责他们啦……”说不到片刻,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尹瑶心中一酸,叹道:“你放心,姐姐自然不会怪他们。
”当下不再理会巫尹等人,翩然走入里间。
床上卧着一个病恹恹的少年,脸容消瘦,苍白中泛着淡淡的青紫色,但仍掩不住俊秀英挺之气。
瞧见尹瑶,少年登时露出一丝笑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你别起来。
”尹瑶急忙将他扶住,见他暂时无碍,悲喜交织,眼圈不由得又红了。
青衣老者道:“主公放心,侯爷体内的剧毒都已逼出,伤口也以西海神泥与七彩土封好,只需好好调养即可恢复。
” 少年笑嘻嘻道:“姐姐,我吉人天相,福大命大,又有姐姐、神公护驾,巫尹妙手施救,就是想死也死不了呢。
不信你砍我一刀试试……” “胡说!”尹瑶嗔怪地瞪他一眼,却又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普天之下,她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弟弟,自他受伤之后,一直心焦忐忑,惶恐不安,直到此刻,笼罩于心头的阴霾才渐渐消散。
巫尹等人舒了口气,悄悄站了起来。
便在此时,舱门突然“笃笃”款扣,众人登时一凛。
只听一个温和悦耳的声音在门外问道:“在下东海敖少贤,请问巫尹大人在么?” 众人微微一愕,纷纷偷瞟尹瑶。
尹瑶双靥微微一红,妙目中闪过一丝羞恼之色,心道:“他查得好快,转眼工夫便让他找着了。
却不知他来作什么?”心中突然怦怦跳了起来。
巫尹转头望向青衣老者,见他木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这才咳嗽一声道:“我在这里。
请问敖船主有什么指教?” 敖少贤道:“适才我们在湖里救起一人,所受伤势极为怪异,船上巫医束手无策。
在下冒昧恳请巫尹大人……” 巫尹哼了一声,皱眉粗声道:“我现在忙得很,没时间管闲事,敖船主还是另请高明吧!” 尹瑶忖道:“原来他是来找巫尹治病的。
”心中一松,隐隐又有些失望。
敖少贤道:“近来云梦泽上风波险恶,凶险重重,此人若能死里逃生,必对我们此行安全大有裨益。
同舟共济,无论为人为己,还请巫尹大人忙里抽暇,略施妙手。
敖某谨代满船乘客恭请拜谢。
” 他言语温雅,彬彬有礼,又简明直接,情理俱济,让人无从拒绝。
青衣老者嘴唇翕动,传音说了几句。
巫尹又哼了一声,正要说话推辞,尹瑶忽然秋波一转,凝视着他大声道:“三叔,敖公子说得不错,既是同舟,便当共济,帮人便是帮己。
你就别推辞啦。
” 巫尹愕然道:“这个……” 尹瑶不待他回话,又大声道:“敖船主,我三叔已经同意了。
你请先回吧,我们随后就到。
”瞥了张目结舌的巫尹一眼,淡淡道:“是吧,三叔?” 巫尹神色尴尬,看了看青衣老者,又看了看尹瑶,绽出一张苦瓜脸,也不知如何应答。
敖少贤微笑道:“多谢巫尹大人,多谢尹姑娘。
我们在主舱内恭候大驾。
” 众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青衣老者依旧木无表情,纹丝不动,听舱外脚步声去得远了,才徐徐传音道:“眼下群贼环视,臣等苦心积虑,战战兢兢,只为保全主公平安。
主公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冒险行事,岂不是让老臣为难么?人心险恶,敌友难分,船上又多是惟利是图的奸商诈贾,眼光却都毒辣得很……万一被认将出来,有个什么闪失,老臣死不足惜,但……” 尹瑶淡淡截口道:“神公素来寡言重行,无所畏惧,怎么忽然变得婆婆妈妈,瞻前顾后了?现在满船乘客都已知道巫尹在此,再这么藏头露脸,反而惹人疑心呢。
” 众人心下不以为然,却均知她外柔内刚,个性独立倔强,一经决定之事断难改悔,都不敢出言反驳。
心道:“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就爱自作主张,多半为了和神公斗气使性,才胡乱抬杠。
这等脾性,将来有得苦头吃了。
” 青衣老者默然半晌,淡然道:“主公既已决意如此,老臣岂敢不从?只是侯爷伤势未愈,安全起见,也要随我们走一趟了。
” 那少年咳嗽两声,笑道:“不妨。
我呆在舱房里两日,早闷得头昏眼花了。
” 青衣老者点了点头,传音道:“主舱内人多眼杂,大家千万记得自己‘身份’,可别露了马脚。
” 又仔仔细细地将细节要处吩咐一遍,见巫尹等人一一凛然答应,这才小心翼翼地护送尹瑶姐弟离舱前往。
※※※ ※※※ 夜色苍苍,雾霭茫茫。
主舱内灯火通明,人声如沸,里里外外挤了几百号人,交头接耳,都在议论云梦泽里的浮尸。
舱内正中的案桌上横卧着一个湿淋淋的赭衣大汉,苍白浮肿,当胸豁开一个大洞,皮肉翻卷,黑血凝结,其状极是可怖;若非手指仍在不住地轻轻颤动,必被认定尸体无疑。
案边高悬着八盏水晶灯、数十颗夜明珠,亮如白昼,将那汉子身体照得纤毫毕现,几个巫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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