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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的教育是:“每四十盘食物都要一口吃掉。
” 然后他想,叶宅是说真的。
这间小小温暖的厨房在发生缓慢而巨大的扭曲,不知名的凶猛野兽亮出獠牙,藏在冰箱或微波炉的阴影中,低声嘶吼,世界开始旋转,比直升机坠毁时更剧烈。
而站在地板上纹丝不动的秦准,眼神中出现凌厉杀气,逼近皮肤时会带来针刺一般的痛,丝丝分明。
他翻转手臂,掌心对准叶宅,慢慢拍过去。
指甲干净,关节圆润,掌心虚握,那里如同藏了一条剧毒之蛇,正不祥地嘶叫着。
厨房的极度扭曲开始让叶宅站不稳,“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呕吐,一边吐一边还唠叨:“呃,早知道别给我吃啊,呃,好可惜,你看肉饼还是完整的……” 这时霍东野弯下腰,抓住他的肩膀把叶宅拉到自己身后,让他靠着灶台,说:“站好。
” 他的手坚定如磐石,挽了挽袖子,对秦准说:“给个理由。
” 在周遭一切诡异变形中他仍然保持头脑与身体冷静,即使气场强大如秦准,也动摇不了他保护同伴的决心,恰是后一点引起了秦准的兴趣,他停下手,抬抬眉毛表示询问:“理由?” “我不打架,除非有一个很好的理由。
” “比如说……” “除暴安良!路见不平!匡扶正义!维护和平!” 这段对话此时被一声“扑哧”打了一个暂停标记。
这失声而笑来自窗台,总是倏忽而去又蓦然而来的小狐狸阿展,蹲在那里,唇边出现笑意。
狐狸的笑意。
那丝笑意令厨房瞬间回到原有的状态,一切现世安稳,没有地震。
阿展那对迷人的黑眼睛望着霍东野,专注而柔和,然后它蹭了蹭弟弟,轻灵地蹿到客厅。
秦准的样子有点悻悻然:“哥哥你干吗老是护着他们?” 显然阿展的意思是要开展和平会谈,示意大家进起居室。
秦准没法子,只好照做,一边走一边问:“喂,你真的相信什么正义啊和平啊什么的吗?” 霍东野扶着叶宅,后者还在翻白眼,哼哼唧唧说胃疼,闻言点头:“当然啊。
” 他反问:“你不相信吗?” 秦准仔细地想了一下,说:“不信。
” 这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冰冷。
他们走到客厅,肥嘟嘟的阿展已经占领了平时的座位。
沙发前巨大的地毯上,摆出了一个扁扁的小木台,上面一字排开大量的精致零食,从包装上的文字可见来自全世界各地。
木台一角还有两个黑色茶盅,古色古香,煞风景的是里面倒了可乐,一切足见招待的盛意与隆重。
秦准傻了眼:“哥哥,你干吗?” 他看得懂小狐狸些微的动作变化与眼神流转中所蕴含的意思,之后向两位不速之客翻译:“哥哥说叫你们坐,吃点东西,然后介绍一下自己哦。
” 沙发很舒服,东西都好吃,但是盯着一只狐狸自述身世,显然是相当大的考验。
叶宅对此社交环节很踊跃,难得有人听他说话,气氛合适的时候他口水能多过茶,故事从他出生讲起,连满月酒上老叶喝醉了拉着老婆大哭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妖孽来都记得。
细节繁琐,情节冗长,秦准和霍东野都好几次差点昏睡过去,但小狐狸一直半趴着,听得专注。
他到最后刹不住车,连霍东野的也一并和盘托出,说:“然后,那条围巾上的地图我看出来是伦敦,霍东野就说要来伦敦找他爸,我们抢了我爸的直升机往这边飞,结果掉到你们那啥狐山了。
我跟你说,那地方是干什么的啊?怎么跟一个游戏画面似的,走不出来,我们进了一个房子,里面有……” 他讲得眉飞色舞,忽然秦准嘴唇翕动,似乎想要插话,但望了一眼阿展之后,硬生生又忍了下来。
这一切尽收眼底,叶宅迷惑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嘀咕道:“你们俩,不对劲。
” 有事不对劲,跟自己有关的事儿。
他不喜欢这种被隐瞒的感觉,注意力下意识地凝结成探头,向秦准进发,想看出来他的来龙去脉。
堪称历史上最聚精会神的一次,胸口都疼痛,脑门发出隐隐然光亮,像里面藏了一个二级灯管。
平常如果这样,被看者的世界就会变成一个货仓般的开放空间,里面一个一个箱子,标注着过去和未来林林总总。
曾经唯一的例外是霍东野,他身上覆盖着灵力难以穿透的保护层。
现在,例外在这间房子里变成了常态,占在场人士百分之百。
看到的秦准只是秦准,阿展只是阿展,不要说穿透肉体,连衣服都忠于职守地遮住每一个毛孔。
叶宅筋疲力尽,真沮丧。
瘫软,侧头,遇到阿展的瞳仁,那里面有许许多多故事,也许马上就要开口说,当你年纪还小时,我见过你不穿尿布的模样。
他怦然心动,倾诉的冲动来到咽喉,最后问出口的却是笨拙的一句:“你,认识我对吗?” 阿展望着他,缓缓地,点头。
这时美美换了小兔子家居服从卧室出来,半夜三更的,头发还扎得一丝不乱,分明有心事。
她极快地瞥了霍东野一眼,娇滴滴坐在秦准旁边,说:“是啊,哥哥,我也一直想问,从头到尾你都不惊讶有个人类跑进修炼场去胡搞,而且好像是故意去找他的样子,你和叶宅很熟的吗?” 阿展沉默。
沉默。
沉默。
当全部人的胃口被调到最高处,再调就会绷断弦的那个点到来,它终于肯开金口,缓缓道:“这个,说来话长。
” 后半夜,有个男人在伦敦的某条街道上慢慢行走。
路与夜色在他身边都变得异乎寻常的静沁与庄严,似乎正在接受所崇拜之神的卫护。
连那件明亮到耀眼、普通人穿根本就是自寻死路的紫色衬衣,因为贴近他身体的缘故,整块布料都散发着足够填满一篇祈祷诗的尊严。
其实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看,只是这样随随便便走着而已。
一直走到博引大厦门口,推开大门,走进去。
他对站在警戒位和正好巡逻经过大堂的两组保安微微点头以为示意,而后从容走向电梯。
那两组人都不约而同站在原地,在那一瞬间根本不记得自己还有职责在身。
只有狂热宗教信众才能体会的那种盲目战栗与服从,在他们看到这男人的瞬间,悍然占据了他们全部的心灵。
他在三十三楼走出电梯,带着一点儿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的神色,来到南向走廊末端的会议室外,门微开,泻处一丝炫亮白光。
他站在门口等了等,敲敲门,平静地说:“四弟,打扰你一下。
” 这间会议室大概可容七十人,事实上现在在座的远不止一倍。
与会者面前没有桌子,只有一个竖起来的平板电脑,电脑放置在固定在地板上的金属色圆柱顶端,没有舒适的座椅,大家屁股挨着屁股,挤在几条窄得可以勒进肉里去的长凳上。
不知道的人乍眼一看,肯定以为这是哪家直销企业在做销售培训。
但眼睛亮的人就会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差一点的说不定还要当场中风。
这儿坐的每一个人,身家都以亿万计。
成功,富有,影响力和声望都在世界的上层。
他们涉足的生意领域千差万别,来自不同的国家与种族,出身背景差异更大,各自书写着的是截然没有交集的人生故事。
如果一定要在所有人之间找到一个共同点,除了都算大人物之外,那就是他们都在某种程度上受控于某人——尽管这是绝对的机密,任何深度报道记者都没有可能涉及。
秦礼。
坐在所有人面前,交叉双手倾听,面无表情的秦礼。
这是他们每月一次的午夜例会,所有人搭乘秦礼派出的私人飞机在同一时间到达,开完会后再统一被送走。
他们不能拒绝也不能请假,天大的事也要排在次要,一到这里,便如坐针毡。
天热没空调,天冷没暖气,肉体上百分百的不舒服还是小可,精神上紧张非常——秦礼喜怒不形于色,却极无常,不知如何一来,便有人万劫不复。
那些功成名就者无端端在一夜间因为各种莫须有的细微罪名锒铛入狱、身败名裂,或者干脆横尸街头的新闻背后,常常都有一双无情的金色眼睛冷冷注视。
他玩弄着这个世界,却拒绝任何人窥探他的心灵、思虑和谋划,最能惹怒他的则是放任事态超出控制和难以达成目标。
这种会开一整夜是有的,开十分钟就一言不发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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