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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八年二月新春,天子召武元衡返回长安,继续任宰相,并授李夷简为新的剑南西川节度使。
在宫娥如春花的延英殿内,天子李纯微笑对武元衡回忆:“在朕的童年,太液池似乎比现在大得多。
朕的祖父德宗,即使在满池莲花盛放时,也不甚快活。
‘藩镇’、‘藩镇’,他总是念叨这个词。
” 武元衡深深俯首:“德宗皇帝有心号令四海,只因藩镇太盛才未能完成。
但他一生都在做准备,为您做准备。
” “朕知道。
”天子垂目说。
静了一会,天子复道:“那淮西重镇,地处中原,却始终不听朝廷。
如此已有六十年?”祖父的心头大患,又轮到了他的心头。
武元衡一礼:“是,淮西已割据六十年。
” “那相国以为?”天子声音松弛,眼睛却紧紧盯着武元衡。
“削藩。
”武元衡吐出两个字,掷地有声。
天子微笑了。
元和九年九月,淮西节度使吴少阳薨逝,其子吴元济匿丧不报,擅掌兵权,威胁东都。
早有准备的天子李纯立即出兵讨伐,重启德宗未完成的淮西之役。
这一仗便打到翌年夏天。
因为志在必得,王师已有胜利之兆。
淮西自不必说,余下独立割据的藩镇平卢、成德,也如热锅蚂蚁般惶惶不安。
淮西下来是谁? 平卢节度使李师道、成德节度使王承宗都上书要求停止淮西之役,理由各式各样。
天子怎么可能听?王师继续步步紧逼。
这年长安六月炎热如火,朝中人心也嘈杂鼎沸。
只有在清晨时,帝都才有些清凉。
初三日绝早,宰相武元衡紫袍玉带,骑一匹雪马缓缓踏出靖良坊,预备上朝。
这时五鼓初起,朱雀大街的青砖吸了一夜露水和月色,被他嘚嘚的马蹄敲醒。
阴影中丰茂的树叶也在瑟瑟醒来。
武元衡抬头,看见新月落下,启明星发出熠熠清光。
他胸中平宁而坚决。
淮西,就要收复了。
忽然,前后左右的火把倏然明亮了一瞬,周围随即陷入黑暗。
黎明前的夜空发出一阵青蓝,像一声惊呼。
“是谁?!”他听见队伍最前面护卫头领高声呵斥。
“嗖”的一声冷箭飞过,护卫头领应声倒地,马仰天惊声嘶鸣。
他**的马也十分紧张,连连倒退两步。
武元衡忙控稳缰绳。
随从大乱,纷纷拔剑围护住他。
霎时许多黑衣蒙面人持刀从天而降——他们已在树荫中守候了整整一夜。
措手不及的随从护卫纷纷发出惊人的惨叫。
为首的黑衣蒙面人,露着一双通红果决的眼睛,显然已预谋过千百遍,在同伴掩护下直取武元衡,先一棒重重击他左腿。
武元衡闷哼一声俯下身。
蒙面人立即扯过他雪马的缰绳,拖出东南十余步,离开那片厮杀。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火镰,“嚓”得打燃。
一张苍白冷汗、但依然雍穆修雅的脸瞬间明亮又熄灭。
确定了对象,蒙面人立即拔剑斫下他的头颅,藏在怀中纵身而去。
天亮了。
浣花溪清流潺潺,菖蒲花黄紫缤纷,石榴花红欲燃,朱槿红里带金。
“桑、麻、藤、竹、稻茎、麦秆……我全都一一试过,唯有蜀地木芙蓉的树皮最适合造纸。
揉洗数遍后,纤维洁白、坚韧、又细腻。
芙蓉花汁又最宜于染纸。
浣花溪的水至清,最适合泡纸浆。
绛真啊,蜀中天然是造纸胜地!”薛涛畅快笑着,边走边折花,渐渐折了满怀。
拖儿带女的村妪,荷着锄头、提着鱼篓的村夫都看戏一样看她。
“哈哈,薛校书!”一个恰来避暑的文官在马上遥遥拱手,身后香车中的女眷纷纷含笑私语。
绛真低头说:“你这人到哪儿都招眼。
” 薛涛立住对那文官致意,回头得意笑道:“就是要‘满手满头兼满把,叫人识是看花归’。
” 绛真点头笑:“你的拥趸已经太多了。
本就有诗名,现在又添上‘纸名’。
如今一种薛涛笺上市,全成都的纸商都仿制,还供不应求。
洛阳纸贵要改称‘成都纸贵’了。
” “各色各样的纸笺我都制作遍了,也就没多少意思。
以后我只制一些给朋友做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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