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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灯火阑珊处

解剖刀划过铜人"百会穴"的瞬间，整个诊堂突然弥漫起艾草燃烧的气息。叶临渊指尖的血珠滴在铜人头顶，沿着那些微不可见的纹路渗入，在烛光下映出蛛网般的金线。

"这是......"苏清荷的钢笔停在《新编瘟疫论》的扉页，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成荷花的形状。

铜人内部传来机关转动的轻响，三百六十五个穴位同时亮起幽蓝的光。叶临渊突然按住太阳穴，那些光芒在他失去望气能力的双眼中，竟化作流动的星图。

"血管标本的分析报告你看了吗？"苏清荷合上笔记本，金属搭扣的清脆声响将两人拉回现实。她今天没穿太素阁的制服，素白旗袍上绣着淡青的草药纹样，发间一枚银针挽住青丝——正是三个月前叶临渊在解剖楼废墟里为她别上的那支。

叶临渊用纱布缠住渗血的指尖，铜人眼中的蓝光渐渐暗下去。"玉化血管里的抗生素活性是普通药物的十七倍，但......"他掀开诊案上的红布，露出那本被数字化修复的《黄帝内经》，"祖父留下的密码，指向的是这个。"

苏清荷的指尖悬在古籍上方。全息脉诊仪在她腕间闪烁，将竹简上的虫鸟篆实时翻译成浮空文字。当"尸解仙"三个字出现时，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除夕夜的鬼市要开了。"叶临渊推开临江的雕花木窗。暮色中已有零星的孔明灯升起，照亮江面漂浮的冰凌。他转身时铜人突然倒地，藏在"涌泉穴"里的三棱针滚到苏清荷脚边——针尾刻着"癸未年腊月，叶苏盟"。

江风卷着硝烟味涌入诊堂。苏清荷弯腰拾针的动作顿了顿："黄泉会主最后说的'盟约'......"

"不是契约，是赌约。"叶临渊从药柜底层取出个紫檀匣子，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枚玉化血管切片，"每代玄医传人成年时，都要选择一种世间恶疾纳入自身。祖父选的是天花，父亲选的是麻风。"他拿起最薄的那片对着灯光，血管纹路里凝着暗金色的物质，"我选的是尸解仙的瘟毒。"

窗外传来爆竹炸响的声音。苏清荷突然抓住他手腕，全息仪显示他的脉搏竟与铜人穴位亮起的频率完全同步。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把三棱针放回他掌心："太素阁批准了古今医统司的章程......第一条就是承认玄医的'以身饲疾'。"

"医道如弈。"叶临渊突然笑了，指尖轻弹针尾，铜人各个穴位应声亮起，"落子无悔。"

暮色渐浓时，他们带着那叠记载抗疫者名单的桑皮纸来到江边。孔明灯升起时，叶临渊悄悄将新磨的银针簪进苏清荷的发髻。针尾的刻字在灯火中若隐若现：清荷临渊，风雨同舟。

"其实你恢复望气能力了吧？"苏清荷忽然问道。她的全息仪正显示叶临渊周身环绕着淡金色的气场——那是医道共鸣达到极致的表现。

叶临渊望着最高处那盏写着"林九"的孔明灯，没有回答。他的瞳孔里倒映着江城天际线，每栋建筑都缠绕着常人看不见的病气脉络。当视线转向江心时，他猛地攥紧拳头——黑沉的水面下，有什么东西正随着他们放飞的灯火缓缓游动。

苏清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浮冰折射的月光。但她腕间的仪器突然开始自主运转，屏幕上跳出的古文翻译让她呼吸一滞："瘟神醒，则......"

"则医者当赴。"叶临渊接完下半句，从怀中取出那枚刻着盟约的三棱针。针尖点在江面倒影的圆月中央，激起一圈金色的涟漪。

午夜钟声响起时，最后一盏孔明灯恰好飘过新挂起的"但求无愧"木匾。叶临渊转身锁上诊堂的门，铜人在黑暗中发出嗡鸣，三百六十五个穴位亮起如星斗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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