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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鸢在东宫的日子意外不错。
她如今住在春望殿里,冬暖夏凉、宽敞明亮,离东宫前殿又近。
即便只是个有名无实的侧妃,左春坊的人也并未为难她,由典膳局带来的膳食都是最上乘的,织布衣料比在谢府不知好了多少。
太子事务繁忙,每隔几日却总能抽空来她这儿小坐,每回来这都会温声询问她过得可舒心,让她有何想要的都可以同他说。
谢知鸢很感激宋誉启,可心里还惦念着在狱中的父兄,好几次想开口却怕为他招惹麻烦。
宋誉启似是看出她要问什么,总是不经意提及谢老爷在狱中的情景,得知父亲的性命无忧,谢知鸢放心之余又在不安。
她想救出父兄,想让谢府一事沉冤得雪,可如今的她一事无成。
父母谋逆的名声挂在头上,谢知鸢连大学府都去不得,出宫也不被应允,只能老老实实待在东宫里,日复一日看着枝头的鸟雀。
她本就是耐不住的性子,闷在宫里情绪愈发阴郁,加之先前背后的刀伤尚未痊愈,又入诏狱受了阴寒之气,本就单薄的身子越发消瘦,不过短短两月,谢知鸢便已病了三五回。
四喜同典膳局的人打了个招呼,便拎着药盒急着往春望殿赶。
她在东宫待了两月有余,自是知晓其中诸多小径,其中有一条是从这通往春望殿的捷径。
四喜埋着脑袋赶路,却正巧撞见了从草木丛生处行出来的华嬷嬷。
四喜本就对这位华嬷嬷有所怀疑,如今见她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心中更添疑窦。
“华嬷嬷怎会在此处,”她呛声,满脸都是“被我抓着小辫子了吧”,“总不会说是来解手的吧?” 华嬷嬷镇定一笑,目光柔和得好似在看自己的孩子,“四喜丫头说错了,太子殿下近日送了上好的茅山云台来,老奴想着来采点花露为夫人泡花茶喝。
” 四喜闻言往她手里一瞥,果然见着了个不大不小的常青竹筒, 她冷哼一声,“那倒是辛苦华嬷嬷了。
” 就算这次看错了,可她心底的那股感触绝对错不了,这个华嬷嬷绝对有鬼! 两人顺路,即便再怎么看不对眼,四喜也只得按捺住心中的燥郁与华嬷嬷同行。
春望殿里药味愈发浓郁,久久不散,两人入内时,里头传来絮絮的温言与女子轻咳的动静。
是太子来了。
四喜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打搅,目光往边上一扫,却从那华嬷嬷脸上瞧见了几分怪异的神情。
她腹诽了两句奇怪,拎着药盒走到屏风后,便见男人一袭常服坐在床边,高挺的身姿显得此处有些逼仄,英挺的眉目蓄着温和笑意,正同床上的女子说着话, 见四喜进来,他侧眸望过来,似是在问何事。
“奴婢来送药。
” 四喜拎着药盒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垂首畏葸之际,却听见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给孤吧。
” 她心中松了口气,将木盒子里的药碗端出,几步上前,放到他宽大的掌心间。
余光中原本躺靠在软枕上的小姐似是要挣扎起身,却被男人温声劝住,“你身子还没好,别乱动,孤来喂你。
” 即便是病中,小姐也是极美的,因面色苍白越发显得眸子黑润如珠,那里沁了水雾,原本清脆的语调也温温哑哑,“怎可劳烦殿下喂我——” 话还没说完,男人手中的勺子已递至她的唇角。
四喜悄无声息退下,心中的闷烦愈盛。
东宫众官奴皆知太子并非好说话之人,平日里赏罚分明,在小姐面前却全然一副温和的模样,先前又不惜冒着惹怒圣上的风险也要救下小姐,怎么看都像已对小姐情根深种,可不知为何从来不碰她。
这得宠又不得宠的怪异境况,令无数见风使舵的官奴都不知用何态度对待小姐,若非待遇如常,四喜怕是要冒死问问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子在想些什么。
宋誉启又能想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少女的颜色着实过好,性子柔顺又倔强,何况家中遇此劫难也算与他相关,宋誉启与她相处得越久,心中控制不住的怜惜与情愫便不住翻涌。
他知晓陆明钦之后的打算,也知道谢知鸢如今不过是在他这暂住,他怕兄弟之间生了嫌隙,是以不敢多接触,怕自己越陷越深。
可又担忧下人见风使舵怠慢了她,他只好时不时来春望宫坐坐,与她说两句话。
他原以为日子会这般过下去,不料先被她挑明了。
“民女可有何可为殿下所做的?” 宋誉启微愣,他喂药的动作稍滞,没过两瞬又喂了一勺,看着她乖乖将药咽下去,才装作不在意道,“怎么又自称民女了?为何这般问?” 谢知鸢垂着睫,没敢对上他望来的目光,藏在被子下的手却缓缓攥紧被单,药渍将她的唇温得微红, “我不敢妄自揣测殿下的心意,可殿下当初救了阿鸢,想必当有所求,阿鸢心知自己无能,却也愿尽绵薄之力效力殿下。
” 言下之意,她不信他是因情意而对她出手相救,先前与他左不过潦草见了几面,又能生出什么情? 她觉得他另有图谋。
宋誉启一时失言,不知如何回应,他能说什么呢,他本就是依着某人的请求才救下她,先前的她对他来说不过是见过两面的陌生女子。
他不说话,谢知鸢便当做是默认了。
她弯了弯唇角,“殿下不必多心,阿鸢一直对殿下的救命之恩感激在心,往后殿下若有要求,尽管提便是。
” “哪有什么要求,”宋誉启好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无需多想,好好养病才算是孤想要的。
” 太子日理万机,能抽空来看她已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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