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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彻骨的冷,像是无数根冰针扎进骨头缝里,连带着意识都被冻得麻木僵硬。
林阳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浓重的土腥和腐朽的霉味,又冷又硬,刮得他喉咙生疼,肺里火烧火燎。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像蒙了层脏污的毛玻璃。低矮的屋顶歪斜着,糊着厚厚的、龟裂的黄泥巴,几根弯曲发黑的木头房梁斜插出来,挂满灰扑扑的蛛网,在头顶投下狰狞的阴影。屋顶一角破了个大洞,灰蒙蒙、带着铁锈色的天光漏进来,细小的雪粒子被寒风卷着,在里面打着绝望的旋儿。
这不是他那间弥漫着速溶咖啡和外卖油腻气的出租屋。空气里没有电脑主机的嗡鸣,没有键盘的敲击,只有死寂,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混合着绝望的冰冷。
“呜…哥…冷…饿…”
一个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哭腔,钻进他的耳朵。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他混沌的脑海。
哥?谁?
林阳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轻响。就在土炕旁边冰冷肮脏的泥地上,铺着一层薄得可怜的、发黑霉烂的稻草。一个瘦小得不成人形的身影蜷缩在上面,盖着一件破烂不堪、袖口绽开露出脏污棉絮的成人棉袄。那袄子对她来说太大了,像一块肮脏的裹尸布。
那是个小女孩。枯黄稀疏的头发紧贴在青灰色的头皮上,脸瘦得只剩下一层蜡黄的皮,紧紧绷着嶙峋的颧骨,眼窝深陷成两个黑洞。干裂发紫的嘴唇微微翕张,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出痛苦的呻吟。她缩成一团,在薄袄下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细微的抖动都仿佛要震散那副脆弱的骨架。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紧,狠狠拧了一把,窒息般的剧痛瞬间攫住了林阳。这不是幻觉!这刺骨的严寒,这破败绝望的景象,这濒死的小女孩……真实得令人发疯!
“这…是哪?”他试图开口,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一股狂暴混乱的记忆洪流,毫无预兆地在他脑中炸开!
1961年…寒冬…红旗公社…林家村…林阳…十四岁…父母…林建国…王秀芬…修公社水库…塌方…没了…妹妹…林小雨…六岁…断粮…四天…冷…饿…快死了…
模糊却锥心的画面碎片般闪过:父母愁苦的脸,工地上震天的号子和漫天黄尘,突如其来的哭喊和混乱,覆盖着白布的担架,空荡荡冷得像冰窖的家,小雨惊恐绝望的眼神,最后一点发霉的糠皮被刮进破碗……
巨大的悲伤和更汹涌的绝望如同冰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穿越了!从那个被代码和KPI压垮的格子间,一头栽进了这个地狱般的开局!父母双亡,家徒四壁,冰天雪地,他和这个叫小雨的妹妹,正被饥饿和寒冷推向死亡的深渊!
“哥…冷…饿…要…娘…”小雨细若游丝的呻吟再次响起,那声音里的无助像淬毒的针,狠狠刺在林阳心上。
活下去!
一个念头如同沉寂火山骤然喷发,带着灼热的岩浆和毁灭一切障碍的决心,在他胸腔里轰然炸响!前世被工作榨干最后一滴血的憋屈,此刻化作一股焚天的怒火!他不能死在这里!小雨更不能死!去他妈的命运!他要活下去!他要带着小雨,在这地狱里撕开一条生路!
这念头如同引爆的炸药,脑中猛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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