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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段佳虞回眸正好对上我的凄凉，轻声问：“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不置可否，她走过来安慰。

“祈年，我就是替你不值……”

我打断了段佳虞：“佳虞，我累了，让我自己静静好吗？”

段佳虞欲言又止，最后她说：“好，那你有不舒服，马上找我，我在。”

我笑着跟她道谢：“谢谢你，从前给你添麻烦，现在还给你添麻烦。”

段佳虞是我和谢桑宁的大学学姐。

初相识时，她不知道我已经在和谢桑宁恋爱，曾跟我告白。

谢桑宁一度视她为情敌。

为了避嫌我也有意与她疏远，三年前我确诊那天，发现主治医师是她又重新有了交集……

人生，历来就是这样无常。

大抵是太伤心，又失了工作无事可做。

我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疼痛频繁发作，别说出院，我连床都下不了，镇痛药也对我失效了。

我整晚整晚地呕血，进了ICU。

急救了五天，我终于好了些，也从ICU转到普通病房。

能看手机后，我惯性查看我的账号数据。

却发现账号已经更名成谢总的未婚夫，变成了谢桑宁和闫昭宇的情侣vlog账号。

好巧不巧，他们的第一支视频，发布日期是在10月22号。

视频主题是【备婚日记之试婚纱。】

而这一天，曾是我跟谢桑宁的恋爱纪念日。

我心中翻涌悲凉，都没勇气点开这个视频，我打开抗癌账号更新

【和肿瘤君抗争的一千四十二天，我经营三年的视频账号被初恋君清空。我忽然想，等我死后呢？是不是也会从她记忆中彻底清除？】

我写着写着就手抖到编辑不下去了。

谢桑宁好残忍，她把和我的纪念日变成了闫昭宇的纪念日，她还是女主角，我却不是她的男主角了。

我是让她不屑一顾，不愿多看一眼的路人。

住院的第二十天。

吊着营养液的我忽然有了些食欲。

段佳虞跟我说：“有了食欲是好事，代表你身体机能在恢复。想吃什么就去吃什么，吃饱了才好跟病魔继续战斗。”

我想起了我最爱的贺记馄饨。

段佳虞给了我打了一针加强针，才放我一个人出院。

其实我知道她给我打的是吗啡。

我强撑到贺记门口时，工人正在拆店头招牌，遒劲的贺记馄饨四个字，摔在地上已经四分五裂。

我找到老板问：“老板，店不开了吗？”

老板说：“不开了，有人愿意出三百万买下了我这个店，说什么这里承载的都是一些恶心肮脏的记忆，非要拆掉，重建成一个甜水铺子。”

我立刻想到了谢桑宁。

甜水铺子，是闫昭宇最喜欢吃的。

我心像是被一根细针扎过般，泛起痛意。

老板看见我人瘦肚大，好心道：“小伙子，你是喝多了酒嘴馋吗？厨房还没拆呢，我去给你最后下一碗。”

我摇头拒绝了。

“谢谢您的好意，祝您一生平安。”

从前总觉一生平安这种祝福词太土，直到自己生命到了终点，平安二字胜过万千。

我告别店主转身，没告诉他，其实我不是啤酒肚，是腹水。

最后我拍了店里的留言墙，又在抗癌小号上更新了。

“抗癌的第一千五十七天，我来到了和初恋女友常来的馄饨店。曾经我写下愿共乘幸福末班车到终点的留言已经不见……”

“她现在幸福得耀眼，末班车，我一个人先上了。”

回到医院，腹水折磨得我好痛再无法忍受。

段佳虞匆匆给我开了单，陪我一起去彩超室拍片。

排队大厅里，我却偶遇见了谢桑宁和闫昭宇。

谢桑宁手中拿着B超报告，而闫昭宇牵着她的手，满脸笑容。

“桑宁，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叫什么名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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