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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辈子都不容易,只怕致庸也有难处啊··…·”雪瑛像从迷乱中醒过来一样,不哭了,只是眼里静静地流泪。
江母又怕起来,哭着道:“雪瑛,你说话呀,你到底咋想的呀?”雪瑛突然抱住江母,痛入骨髓道:“娘,我受不了,我真的喜欢致庸呀,打小就喜欢!这一生一世,只怕,只怕我都得不到他这个人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江母愣了一下,猛地抱紧她,两人搂着放声大哭,一旁的翠儿忍不住也抽噎着抹起了眼泪。
江家绣楼下,江父醉醺醺地走来。
李妈惊慌道:“老爷,小姐不好了,你快上去看看吧!”江父一惊,酒醒了一半,怒道:“她又出啥事儿了?哎呀,她可害死我了!我再也不想管她了,随她去吧……”话虽这么说,可他还是匆匆向绣楼跑去。
绣楼上,雪瑛和江母仍搂在一起大哭。
江父冲上来咋呼道:“这又是咋啦,你们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步啊?”江母气不打一处来,松开雪瑛,扑上来揪住江父乱挠,骂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雪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江父不知就里,狼狈地挣扎着:“哎,哎,你这个疯娘们儿,这算是怎么回事呀?”床上的雪瑛又死一样闭上了眼睛,嘴角竟然溢出血丝。
翠儿见状急叫道:“小姐……”江父江母总算停了手,一起回头看雪瑛。
江父跺脚道:“来人,快去请大夫啊!”他看看床上一动不动的雪瑛与哭作一团的江母,忍不住叹气道:“我这是哪辈子作了孽,遭报应了……” 乔家堡村外的打谷场上,致庸和长栓正一起喝着酒,醉态百出。
“无情的三百两一封书信,倒叫我敫桂英有家难奔哪呀呀呀……”致庸高声唱着山西梆子《告庙》,眼泪流个不止。
时间一点点过去,致庸喝得越发糊涂,仍旧吼着那几句戏词。
长栓大着舌头劝道:“唱得好.唱得好,不过二爷您歇歇吧,也别喝了,您既没法跟江家二小姐私奔,那咱就回去,新娶来的二太太还在家等着您呢!”致庸发着酒疯道:“什么二太太?她是谁?我不知道什么二太太!我不认识她!今儿我高兴,一醉方休!”长栓劝了一会儿,生气道:“你已经醉了!还用再醉吗?”“谁说我醉了?”致庸趔趄着站起,东倒西歪地走着,仰天喊道:“我醉了?我没醉……”喊了一会儿,他又唱起来。
长栓既生他的气,也生自己的气,索性不再理他,自己大喝起来。
致庸唱了一阵,突然扑过来道:“喝吧,我……陪你喝……”他过来抢长栓的酒,长栓护住酒坛不依,两人扭作一团,那酒坛反而滚落一边,酒液如伤心人的眼泪四处流淌出来。
夜色越来越浓,乔家洞房里玉菡依旧僵僵地坐着,盖头下的神情孤独而不悦。
明珠又悄悄走回来,偷看她一眼,站在一旁不说话。
玉菡烦躁地瞧她一眼,心里突然害怕起来,刚才她已经问了明珠好几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因此这会便没有再开口。
明珠努力找着话题道:“小姐,我让他们把饭送过来吧?”玉菡道:“不,我不饿。
”明珠退到一边,咬着嘴唇发起呆来。
玉菡刚要开口,明珠突然慌道:“啊,我给小姐拿杯茶吧。
”玉菡掀起点盖头,深深看她一眼,很明显感觉到她在掩饰什么。
夜越来越深,院外的喧闹早已平息,继之而来的寂静几乎令玉菡窒息,但她倔强地坚守着。
当自鸣钟再次响起,时针指向午夜,玉菡猛地站起,一把掀掉了盖头。
明珠正倚靠着桌子打瞌睡,一惊醒来,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玉菡两眼含泪,面色苍白,严厉道:“明珠,说吧,姑爷到这会儿还不回来,你在外头到底听到了什么?”明珠头一低,慌张道:“小姐,明珠不敢乱说。
”“好妹妹,你现在就是不说,我也猜得出来,一定是出事了!”明珠慌乱地向她看一眼,又赶紧把眼神避开。
玉菡流着泪低声道:“说吧,为什么姑爷到了这会儿,还不愿进洞房?”明珠欲言又止。
玉菡忍不住乱猜起来:“乔家当初急着娶我进门,这会儿姑爷却不愿意进来,一定是姑爷不喜欢我,嫌我,嫌我……长得丑!”明珠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不,不是!”玉菡猛转身,拭泪沉声道:“要不就是乔家人嫌陆家的嫁妆不够排场?”明珠又急着摆手:“不不,也不是!小姐,您别瞎猜了啊!”玉菡心中更乱,忍不住哭道:“那是什么?好妹妹,我嫁到乔家,眼前能说点知心话的人就是你了,你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那就告诉我,免得我……” 明珠心中大乱,忍不住含泪道:“不,小姐,我不敢,想来二门内那些老妈子都是在胡说!”玉菡抬头,越发慌张,急道:“她们都说了什么,把你吓成了这样?”明珠突然哭了:“小姐,她们说……她们说……”玉菡这会儿反而镇定起来,站起来柔声道:“好妹妹,不管是什么事,你都说出来,我……不怕!”明珠眼睛躲闪着,终于一咬牙道:“小姐,我也没听得很真,她们私下里在说,姑爷娶了小姐这天仙般的媳妇,却还惦记着外头的那一个!”玉菡脸色急变,道:“你……你说什么?姑爷在外头还有女人?”明珠急着摆手否认:“小姐,千万别把这话当真,她们胡说呢!”玉菡颓然向床边退了几步,浑身颤抖着坐下,道:“那么说,姑爷不愿意进洞房来,就是因为外头那个女人了?”明珠看看她,咬咬牙又吐口道:“小姐,那不是个女人,听说也是一个小姐,什么祁县东关江家的二小姐,她们说他天黑前又去见这位小姐了!”玉菡被这话一激,吐出一口血来。
明珠大惊,叫道:“小姐,您怎么了……”玉菡慢慢拭去嘴边的血丝,含泪镇定道:“明珠,你现在就替我去见大太太,就说到了这会儿姑爷还没回来,我一个新过门媳妇,还不认得乔家的路,不知道该到哪儿去找自己的丈夫,她是嫂子,请她帮我找一找!要是找不回来,就请他们家打发轿子,送我回去!”明珠吃惊地看她一眼。
玉菡再也控制不住,叫道:“去呀!”明珠害怕地应了一声,快步走出。
不多会儿,乔家院子里便站满了人,人人手中一支火把。
曹氏面对众人站立,声音不大却异常严厉:“凡是这个家的人,只要还会喘气,有一个算一个,马上都给我找二爷去!不管他在哪里,是死是活,天亮前都得给我找回来!”火把一个一个迅速散去。
明珠咬着唇,一直站在远处望,许久才折回洞房。
玉菡听了她的回话,半晌没有任何动静。
明珠害怕起来,一声声地唤着她。
玉菡再也忍不住,伏身在梳妆台,肩膀耸动着,无声地痛哭起来。
明珠赶紧上前安慰。
玉菡慢慢抬头拭泪,突然道:“明珠,我错了!”明珠吃了一惊,说不出话来。
玉菡依旧这样喃喃地重复了几遍。
明珠有点不乐意了:“小姐,您怎么这么想?乔家三媒六聘地把您娶进门,大喜的日子,姑爷却不愿意进洞房,是他们对不起小姐,怎么倒是您错了?”玉菡也不看她,沉痛道:“真的是我错了,我喜欢姑爷,就一厢情愿以为姑爷也喜欢我,我就没有想一想,姑爷他心里也可能还藏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一听这话,明珠噘着嘴跺脚道:“小姐,您这么说,可就太委屈自个儿了。
咱嫁都嫁进来了……”玉菡神情越来越刚强,摆手道:“以前玉菡不知道,错了也就错了;现在玉菡知道了,也就知道怎么做了!”“小姐——”明珠不觉担心起来。
玉菡拭净泪水,面色平静道:“什么话也不要对人说,就当你什么也不知道!”明珠看看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时钟依旧滴答滴答地走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致庸终于被曹掌柜带人抬回乔家大院。
他仍在说醉话,时不时高唱两句《告庙》。
曹氏神情沉着地看着他,一字一字道:“送进洞房!”众人皆摇头,但还是照曹氏的吩咐办了,将醉得不省人事的致庸抬进了洞房。
月光像水更像泪一样流淌下来,玉菡看着致庸死人一样躺在床上,心头万千思绪缠绕,目光中却渐渐现出柔情。
刚送他进来的时候,那张妈赔笑说二爷今日大喜,在外头喝多了,请她多多担待!玉菡兀自镇定客气地向众人道谢。
当乔家众人捂着鼻子退去后,明珠呆立一旁,看看致庸,又看看一直在注视致庸的玉菡,忍不住掩鼻道:“小姐,瞧他醉的!”玉菡没有做声,却突然下了一个决心,走向前去,同时回头对明珠道:“快来,帮我替姑爷脱衣服。
”说着她开始动手帮致庸脱靴。
明珠走上前拦住她:“小姐,看弄脏了您的衣服,我来吧!”玉菡点点头,退后几步看明珠帮致庸脱靴,不一会儿终觉他到底是自己的丈夫,又忍不住走过来帮明珠。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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