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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手,凭着岸边涮出的坎儿,你给我挡住,火力要猛要狠!” “是!”章群回马便走。
“慢着,”兆惠叫住了他道,“……看这情势,他们要截断我们去胡富贵大营归路。
你挡半个时辰就撤往东南,如果大兵拦截,就往西找我,合起来再作计较。
” ……兆章群纵马去了,眼见两侧敌人不顾一切又合拢过来,清兵纷纷回马撤退,兆惠大喝一声:“火枪手,左队跟我,右队跟兆章群——朝他们人多处,开火!” “砰!” 一排火枪打出去,枪手们退回装药,另一排枪手举枪齐射,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自从夜战以来,一千名枪手还是头一次密集发射,声威固是慑人心胆,敌人火把明亮人马密集,枪声响着,箭如骤雨飞蝗齐射过去,不知多少人中弹中箭,悲马长嘶战士倒卧,硝烟弥漫中,敌人惊慌稍稍后退。
兆惠鞭子轻轻向后一扫,双腿一夹喊道:“走!”不无哀伤地看了儿子一眼,带着两千余人冲向南方暗中,身后远远已听得兆章群的排枪轰鸣响起…… 天渐渐亮了。
冲出廖化清大营西南之后,他这一彪人马便没有再遇到迎头拦挡的回兵。
现在已入黑水河流域,早已不见了草原,仍旧一派茫茫无际的沙丘戈壁,东一丛西一簇生着茂密的胡杨红柳骆驼刺酸刺棘之类的灌木,黑水河依然故我是条“油河”,在沙丘间静静横流……鏖战拼杀一夜乍入此境,人人都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兆惠见河滩沙丘间有一小澶一小澶的渍水,便命歇马吃饭,自己下得马来,试着走了几步,已经僵了的双腿才活泛了一点,取一块冷羊腿肉嚼着,便派出哨队,一路向东踏看路径,一路回北打探兆章群消息。
半个时辰后东路的人回来了,那探哨的疲惫不堪,似乎累得连恐惧都麻木了,晃荡着身子漫指东方说道:“大军门……和卓的兵已经堵住了娃娃河路口。
多得很……我们去了也不打不追,就在那里扎营盘立帐篷。
慢悠悠的,像是要安家长住的模样。
”兆惠咬牙听着,间道:“他们那里有水?”探兵回道:“有!就在娃娃河和黑水河中间的沙滩上,已经烧起锅灶了呢!他是要截住我们回家的路……”兆惠点点头,又问:“看见有骆驼队没有?” “没有。
”那军士答道。
这就是说,敌人的运粮队还没有上来。
此时手中若有一万,不,哪怕只有五千生力军,横里杀过去,霍集占根本就挡不住。
可惜没有,只有两千人,而且累得人人骨酥筋软,即使兆章群带的三千余人能全军而归,无奈打不动了。
兆惠思量着,心中竟涌上一阵莫名的凄楚悲酸,忙咳嗽一声止住了心绪伤情,起身拖着步子,尽量抖擞精神巡视一遭,笑着下令:“都向我靠拢。
这时候儿没有什么大将军,只有大兵兆惠!” 两千军士人人脚下像灌了铅,缓缓聚拢了来,他们惊异地发现,这位平日永远板着面孔的大将军,此刻像个玩家家的小孩子坐在沙堆旁,一脸孩子气的笑容。
招呼左右兵丁:“都受累了,随便坐!这地方敌人来,十里外就能看见。
”他指着一个脸颊带伤的兵笑道:“你是怎的了,哭丧个脸?你叫常大发,是赌钱输了,还是梦见你老婆抓了你一爪子?” 人们都听得一笑。
“兆章群是我的儿子,你们都知道了。
”兆惠向北望了一眼,笑道,“海兰察也有个儿子跟在昌吉。
他那儿子有趣,是他爹和他妈的媒人……” 人们先一怔,接着哄声大笑:他从不说笑的,更不说家常,这么一开口就让人忍俊不禁。
便有人喊:“大军门,给弟兄们讲讲!”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我和老海在金川跟先头讷相和张大军门出兵放马……”兆惠微笑着坐地望天,回忆起往事。
讷亲张广泗怎样指挥失误兵败下寨,廖化清中了鸟铳浑身受伤,自己怎样救讷亲。
讷亲张广泗如何畏罪谎报军情,恩将仇报要杀自己和海兰察。
二人又如何商议分头逃回北京禀报实情,海兰察在黄河船上巧遇丁娥儿,二人生分好合同舟共济到德州,又在德州码头白昼连杀六命,几乎死在赃官之手,种种情事一一述说,众人听得时而怒目贲张,转又眉开眼笑,已浑然忘却身在险境。
有人就问:“兆军门,听说你关在顺天府,在狱中杀人,救了我们军门夫人,连万岁爷都惊动了,天子亲自问狱,赐我们夫人凤冠霞帔,可是有的?” “有是有的,不似你们传说的那么玄乎。
她的凤冠是后来我起复了才赏的。
”兆惠笑道,“我的故事儿平心而论没有海军门的妙。
跟大家穷聊这些往事,一是无聊解闷儿,二是说人的命,天注定,该死的不打仗,下雨天栽到马蹄窝里淹死的都有,不该死,凭着千军万马刀山火海,想死也死不了。
再就是跟弟兄们患难与共,我绝不当讷亲张广泗那样的混账东西……”正说着,沙坡上一个军士站起来指着远处叫道:“大军门!少公子——少公子爷他们回来啦!”兆惠翻身一骨碌站起来,所有的军士也都站了起身,果见一彪军马,约有两千余人,踏着沙滩步履蹇涩迤逦近来,走在当头的头上裹着生布绷带,一手提枪挽辔,一手不胜其力地撑着腰间,正是兆章群了,沙滩上众人立刻一片欢呼,行伍中军士也欢呼着走近来。
兆章群脸色苍白勉强笑着下马,身子一仄,几乎摔倒在地,几个兵忽地扑过来搀架住了。
兆惠向前一步俯身看他,问道:“怎么样?” “没什么,不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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