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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傅恒病重弥留,乾隆下旨辍朝一日。
不到辰时,乾隆便吩咐“预备乘舆”到傅府“视疾”。
遍宫嫔妃中,贵妃魏佳氏是和傅家源渊最深的,思量若论恩义,无论如何这时候该去傅家安慰安慰棠儿。
但昨晚在皇后处请旨,乾隆却没有恩允,只说“这里有个规制限着。
朕去已经是殊恩,你们一窝蜂都去,傅家怎么接驾?这会子他们都是心乱如麻,驻跸关防都应付不来。
十五阿哥又要出远门,你们娘母子也该说说话,安顿他上路。
你就惦记傅家恩情,也不在这些虚礼上头斤斤计较。
”因此,魏佳氏一大早盥洗斋素,到佛堂给傅恒上了三至平安香,回储秀宫默默打坐,想着傅府现在不知什么光景,又思量起当年落魄、连天大雪被逐出门,多少悲酸悽惶事,已是泪眼模糊。
正在思绪如潮涌动不定,小太监进来禀道:“主子,十五爷来了!”接着便听见儿子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渐渐近来,忙雪涕拭泪换了微笑,吩咐身边一个丫头:“桂香,你十五爷来了,把展子里放着那坛龙井泡上茶!” 说着,颙琰已经挑帘进来,规规矩矩到魏佳氏面前打了个千儿,说道:“母亲安详。
我今儿就离京,给您请安辞行。
”起身觑了觑魏佳氏气色,又道:“娘脸色有点苍白,是夜来失眠么?又像刚哭过似的。
” “坐罢。
”魏佳氏淡淡说道,眼中微波闪动凝视着自己的儿子。
这是天下任何寻常人家母亲中极少见到的那种神态。
一头说,他是王爷,是载在王府的天之骄子,是国家社稷的擎天梁柱;一头说,是她终生的靠山,是她将来退归太妃之位后的归宿主人。
就眼前说,乾隆训诫、皇后训诫、东宫师傅训诫——天子、君臣、师傅都可以“训”诫,那是圣人制在“三纲”里的纲。
她这个“母亲”名、位、分,都只能依附在这光焰与日月比齐的辉煌之中寄生仰息,她顶多只能“劝诫”。
这眼神里除了那种与生俱来的母爱:怎样、温柔、期待、关怀、牵念……还夹着有一份对皇家严威的凛凛敬畏,自衿身份的尊荣。
所有常人歌笑悲喜母子无间的亲近情分,都被这道无形的高墙湮灭殆尽,她就这么端详自己儿子,才十五岁,这么周周正正的,像个小大人。
这么大点儿出远门,若在民间,母子相抱痛哭一场也是常事。
但她不能,只是觉得离得这样近,还是太远了,她只能隔“墙”这样努力眺望。
颙琰却万难体会母亲此刻心境,见她这样瞧自己,有点奇怪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又抬起头道:“我要出远门了,不能过来请安。
路上递请安折子,也不能单列给娘。
您得多保重。
” “我吃得饱穿得暖,又住在宫里万事不愁。
你甭记挂我,你好了我什么都好,你不好要好也好不了。
”魏佳氏收摄心神,回到现时境中,轻吁一口气笑道:“虽说不能单列给我信。
你给皇上写请安折子,附一句给皇上娘娘请安的话,我就能见着了,也就心满意足了。
” “是,我记住了。
” “你这是钦差。
走驿道住驿站的吧?” “那是仪仗,照规矩都有的。
”颙琰听到母亲言语中的颤声,心头一拱一热,眼圈有点发红,一躬身道:“我和毓庆宫侍读王尔烈一道骑驴走,要顺道看看百姓吃什么住什么,有什么难处。
” 魏佳氏一听便笑了,“那有什么看头?你娘就从那里头过来,问我就什么都知道了——王尔烈?听你跟我说过,三十九年的进士吧?他也是个书生,只能帮你在差使上出主意。
我只担心一路吃喝拉撒睡没个知疼着热的人照料。
再说听说外头闹教匪,不多带些个人,出事哭黄天也没泪!”说罢又拭泪。
颙琰笑道:“娘,你又来了。
平日你怎么教导我来?掰着手一五一十,当初怎么走投无路,怎么举目无亲四处遭白眼儿,怎么在人房檐底下趁饭吃……还是你说的‘人受挤兑本事高’,轮到真个的,你该给我鼓劲儿才是呀!”“我说说也是白说说,笑笑心里畅快。
”魏佳氏一边揩试,泪水仍不住地往眶外涌流,“娘那时候儿是没人疼没人怜不得已儿。
你是金枝玉叶,娘宁可你平平安安没事儿,不愿你出去独个闯荡。
” 颙琰心里滚热,脸上笑着听她絮叨,见桂香捧了中栉来,忙起身拧了一把热毛巾捧给魏佳氏,退回座中说道:“我来看娘,倒招得娘伤心!安全上的事王尔烈自然有安排的,一路官道也没听有什么江洋大盗剪径。
您到潞河驿看看就知道了,多少江甫商客、安徽山东的行商,还有广东广西云贵来的,比山东远得多。
您说过,我比别的阿哥皮实,儿子难道还不如那些客商?”一顿说得魏佳氏高兴起来,说道:“你就是皮实,不哼不哈的心里有数儿,面情上不大外露的。
娘苦寒出身,平日三言两语说着劝着,你比你哥子,还有你弟弟都俭省,能受委屈耐摔打——单是生你,眼看出花儿没指望了,皇上千里迢迢送了个叶天士来,还是救了你的命……我是想,还是得带个有本事常出门的跟着岂不更好?”又叹口气道:“可惜傅六爷病得沉重。
不然我带出个信儿,不论福隆安、福康安谁跟你作个伴儿,我也就放心了。
” “没有他们跟,儿子照样能办好差。
”颙琰说道。
他的自尊心受了母亲一刺,立刻脸上微微泛红。
福隆安是公主额驸,福康安是棠儿的掌上明珠,都是贵胄子弟,不但奢侈且是自视甚高,自小和颙琰诸阿哥一道读书,骑马打仗领诸贵玩耍,不像别家大臣子弟事事处处容让这几位“阿哥爷”。
碍着母亲情面虽没有生分,但颙琰天性深沉木的,心里深处瞧不惯傅家兄弟骄纵傲慢,又隐隐觉得傅家有“居恩”自高的味道,更让人每一念及就受不了,他瞟了一眼母母亲,又怕她吃味儿多心,一笑说道:“他们孝顺傅大爷,跟我孝顺皇阿玛和您是一样的心。
别说六爷到了弥留关头,就是小病小灾,我也不忍心割人家的父子之情,” 魏佳氏哪里知道儿子一霎儿辰光动了这若干的心思,一笑说道:“这说的是了。
就是这么着,也不图你在外头轰轰烈烈显身立名,平平安安回来我就欢喜。
”说着起身进内房,亲手挽着个包儿出来,都是昨日晚间灯下预备的——打开了看,放在最上头的是一封“护身平安符”,米黄布袋上铃着白云观的道篆印,殷红色的,血一样醒目。
旁边一个小盒子,魏佳氏挪动了一下道:“这里头是紫金活络丹。
那包是金鸡纳霜——你有个疟疾根儿,觉着要犯病的光景儿就赶紧吃……”还有一封一封大小不一的桑皮纸小包,里头小银角子小金爪子、碎银子什么的都有。
魏佳氏不无遗憾他说道:“这都是和老佛爷皇后抹牌时零碎赢的。
想着要这些没用处,都赏了人了。
早知有这档子事,倒该留着给你的。
我的月例在这宫里是节余最多的,有三万两在账上呢!只是一动这钱,可世界人都知道了,我倒没什么,给你招来闲话就没意思了……” 颙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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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力,就是能分辨出谁是隐藏的日本人,其他的都不太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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