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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咱们作个东道,也风光风光体面体面!不是我说,前街隆兴店前年住过一个同知老爷,就兴得他们眼窝子朝天。
如今咱们这里现住着个道台爷!”说着,腆着肚子得意地挥着扇子回自己账房去了。
但申老板他们白张罗了半天。
贺道台直到深夜,天交子时才回店来。
同行的还有知府刘康,带着一大群师爷衙役,竟是步行过来。
到了店门口,所有衙役都留下等候,只有刘康亲自送进东院。
申老板预备的两坛子三河老醪,一桌丰盛的席面,都便宜了等候刘康的那班公差。
小路子中午吃了一肚子西瓜,晚饭后又汲了两桶井水冲凉,当时觉得挺痛快,待吃过晚饭,便觉肚子里龙虎斗,五荤六素乱搅,吃了两块生姜,仍然不顶事。
只好一趟又一趟往东厕跑。
待到贺道台回来,他咬着牙挣扎着往东院里送了两桶热水,眼见太尊陪着道台在上房屋里说话,院门口又有府台衙门李瑞祥守着。
一来是不敢,二来也确实不好意思再进东厕,只好在自己下处躺了,强忍了半个时辰,脸都憋青了,还不见刘康离去。
急切中只好起来,捂着肚子踉踉跄跄穿上房直到后院。
在水井旁萝卜畦中来了个长蹲。
小路子觉得肚里松快了些,提起裤子仰头看天,天墨黑墨黑的,原来不知从什么时辰起已经阴了天。
一阵凉风袭来,小路子打了个冷噤,便听到车轮子碾过桥洞似的滚雷声。
他挪动着又困又麻的两腿正要出萝卜地,突然从东院北屋传来“啪”地一声,好象打碎了什么东西,接着便听到贺道台的声气:“你这样死纠活缠,我越发瞧你不起!既然你不愿辞退,今晚我高卧榻上,只好请你闷坐枯等,等我睡醒,再接着和你打擂台!” “这么大人物儿还拌嘴么?”小路子好奇心陡起,想想反正现在正跑肚子,不如索性守在萝卜园里倒便当。
他借着一隐一闪的电光,蹑手蹑脚地蹚过在凉风中籁籁抖动的萝卜畦埂,潜到北窗下,坐在老桑树下的石条上。
呆了好一阵没听见屋里有动静,忍不住起身,用舌尖舔破窗纸往里瞧。
屋里光线很暗,只炕桌上有一盏瓦台豆油灯,捻儿挑得不高,莹莹如豆的灯焰儿幽幽发着青绿的光,显得有点森人。
小路子眯着眼盯视许久才看清,贺道台仰卧在炕上,脸朝窗户似乎在闭目养神,曹瑞和瑞二背靠窗台,垂手站着,看不清神色。
刘康没带大帽子,一手抚着脑门子一手轻摇湘妃竹扇在炕沿下徐徐踱步。
靠门口站的却是衙门里刘康的贴身长随李瑞样,也是沉着脸一声不吭。
“我并不要与贺观察您大人打擂台。
”良久,刘康象是拿定了主意,扬起脸冷冷盯着贺道台,嘴角带着一丝冷酷的微笑,徐徐说道:“你走你的济南道,我坐我的德州府,本来井水不犯河水,是你大人不远千里到这里来寻我的晦气。
我就不明白:亏空,哪个府都有;赃银,更是无官不吃。
你何苦偏偏咬住我刘某人不松口?你到底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想怎么办?!” 贺道台眼也不睁,大约太热,扇了两下扇子才道:“你说的没有一句对的。
我是粮储道,通省银钱都从我手里过,要弄钱寻不到你刘康头上。
德州府库里原来并不亏空,你到任不足三年,短少了十二万一千两。
你说是火耗了,我看是人耗,所以我要参你——至于天下无官不贪,这话你冲雍正爷说去。
我只是朝廷一只小猫,捉一只耗子算一只。
拿了朝廷的养廉银,吃饱了肚皮不捉耗子,能行?”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刘康狞笑道:“我算清官呢!干脆点说吧,你要多少?” “我不要。
” “三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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