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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5/5)

表情大过于朋友的暧昧寂寞的称谓甜蜜的责备有独一无二专属的特别“我也不知道你和他们说了什么,我爸我妈就认定了要你做他们的儿媳。

”“如果在这呆着不开心,明年我就编个理由,不勉强你来。

”“我记得今晚他们喝酒,你没跟着喝吧?”“是,所以你今晚有空吗?”“我预约了离婚,在楼下等你。

”脑海里不断回响崔敬衫的声音。

也许是今晚的气氛太好,宋幸觉得眼睛湿热。

他怎么这么讨厌,宋幸这才发觉,他真是很讨厌。

有时候脱口而出的话怎么能这么伤人?也就在这时。

崔敬衫气喘吁吁推开门。

和泪眼婆娑的宋幸对视着。

没人发现这里的小插曲。

许愿放下话筒起身迎客。

“来这么晚?自罚三杯!”崔敬衫仓促地摆摆手:“不好意思,我今天开车来的。

”许愿灌酒不成,挫败地应着:“好吧。

”不过自然还有别的办法,反正今晚不会放过他。

后来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酒瓶在茶几上转动着,每个人的心脏砰砰直跳,生怕酒瓶停下来瓶口对着自己。

酒瓶指着陈景越。

“哎哎,这就…”“别想耍赖!”许愿按着陈景越的肩膀,将他按回座位。

知道自己逃不过,陈景越双手投降。

“想问什么问什么吧,不要太为难人就行。

”“初吻在几岁?”就这么简单?“还不是不知道要问什么,少废话快点说。

”“20岁。

”“过。

”“二十岁,是不是他大二谈的那个?”“估计是。

”宋幸和许愿两人凑着脑袋窃窃私语,被陈景越抓包,狠狠瞪了一眼。

下一轮,酒瓶转到崔敬衫。

包厢内不安地骚动着,毕竟大家都想看看平常不苟言笑清风霁月的崔博士私底下是什么样的。

“那我想一个啊?”崔敬衫点点头:“你问。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陈景越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许愿在边上长长的“切”了一声,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

宋幸也觉得是,毕竟对于这位不婚主义者来说,没有谁他能看得上。

自己花了五年,也没能。

“有。

”崔敬衫淡淡地点头,“我有。

”宋幸震惊地转过头,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可是他的眼神那么坚定,不容她听错。

崔敬衫默不作声朝她挑眉,用口型问:“你有疑问?”宋幸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不敢有。

不过怎么会有人把挑眉的动作做的那么像调情呢?宋幸心中暗自吐槽着。

好几次轮到崔敬衫,像是刻意不放过他,出的都是大冒险。

比如什么给前任打电话。

比如和左手边的女生接吻。

以他的家教不会做出这种事。

“倒酒吧。

”崔敬衫无奈地摇摇头。

宋幸正跟着???一块看热闹,忽然觉得被人环腰抱住。

“介意我坐这吗?”转头一看,崔敬衫就坐在她身旁。

人群太多,并没人发现她腰上环了一只手。

崔敬衫一摸口袋,将车钥匙滑进她的口袋。

“待会儿要麻烦你开车了。

”他悄声说。

“啊?”宋幸还没缓过神,崔敬衫站起身来,视死如归地举起杯,灌了下去。

喝到后头,许愿开始口无遮拦。

“我跟你们说,离了婚算什么,女人照样也能迎来第二春。

就像我们幸幸,多的是人私底下要她的微信。

”“呜呜呜呜呜…”嘴巴被严严实实堵上,宋幸不住地点头道歉。

“喝多了喝多了,说胡话大家听听就得了。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什么破酒量心里没点数吗?”宋幸正搀着崔敬衫。

陈景越摩挲着大衣里的礼品袋,不知道这礼物还该不该给。

“哎。

”看见陈景越,宋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着,“崔老师喝醉了,我送他回家呢。

”陈景越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小礼品袋。

同样的宝格丽包装。

宋幸愣了愣:“这是什么?”“樊盛要我带给你的,说是送给你的礼物。

”宋幸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用了,和他说谢谢吧,这太贵重了。

”“东西我已经带到了,放在我这也不适合。

你如果不想要就自己给他。

”“你别吐车上啊,不然你明天酒醒得后悔死。

”宋幸开不惯越野车,一边偏头看路况,一边和崔敬衫说着话。

可惜醉酒中的崔敬衫听不进一句话。

将崔敬衫扔在沙发上,宋幸还特意贴心地把垃圾桶放在靠近他头的地方。

“唉。

”宋幸叹着气,对着做出来的醒酒汤左看右看,想着当时崔敬衫做的醒酒汤是什么样的?怎么和她做的不一样。

“喂。

”宋幸朝沙发上瘫成死人的崔敬衫喊。

“你当时的醒酒汤怎么做来着?”当然不奢求回应。

宋幸含泪咽下自己做的醒酒汤,转头吐掉。

呸,好难吃。

厨房里亮着灯,崔敬衫起身,模模糊糊走过去。

宋幸正打着蛋,从身后伸出一双手,搂上她的腰。

家里开着暖气,宋幸穿的很少。

能隐隐约约摸到她的腰线。

宋幸尖叫一声,又闻到一股酒味。

正想回头骂他大晚上发的什么疯。

崔敬衫掰过她的头,滚烫的脸颊在她脸上蹭了蹭。

温软的嘴唇触上她,撬开舌关,熟稔地游走着,激烈地交缠着。

尖利的牙齿咬破她的唇瓣,从里啜吸着血液。

腰上的手越缠越紧。

不知道吻了多久,黑暗中,宋幸濡了濡酸麻的嘴唇,暗自笑着。

“倒挺会无师自通的你。

” ??维多亚二十四 崔敬衫梦见自己吻了宋幸。

两人蜻蜓点水地碰了碰,就在他打算继续深入的时候,梦就醒了。

是被自己吓醒的。

他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滚烫的耳根等他意识到自己忘了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从沙发上走到卧室,在脑内搜刮一番,发现他一点都不记得。

崔敬衫捂着疼得要爆炸的脑袋进卫生间,挤上牙膏,正要刷牙。

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他摸了摸嘴唇,肿的。

像是见了鬼似的,崔敬衫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走出卧室,想要问问宋幸。

“起来了?”听见动静,宋幸回头瞥了他一眼,将油条豆浆都摆上桌。

“我刚下楼买早餐,要是还没喝傻就来吃吧。

”如果没看错的话,宋幸的嘴角破了个口子,昨天见她的时候没有。

崔敬衫不由得伸出手,碰了碰她的伤口,被她挥手打开。

“一大早起来就动手动脚,什么毛病啊你?”宋幸催促着他:“赶紧吃,吃完了我还要回去过节。

”“宋幸。

”他试探着,“我昨天酒品怎么样?”宋幸转过身,冲他冷笑着,悠悠吐出两个字:“很烂。

”顿时天打雷劈。

崔敬衫紧紧拽着宋幸的衣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想。

”宋幸只丢下这句话,套上大衣出门。

“让我闻闻今天吃什么呢?”“煮我的拿手好菜,红烧鱼。

”林月乐呵呵地答着。

宋幸前脚回来,后脚宋直也到家了。

还是宋幸开的门,兄妹俩免不了一阵拌嘴。

“哟,宋大记者,真是越来越忙了哈,在家里见到你的时间可少了。

”“忙啊,忙点好,工资也是蹭蹭蹭的涨。

”宋直欠揍地摆了个鬼脸,越过宋幸,被她在身后追着打。

崔敬衫将床位调高,扶起爷爷。

张妈将饭盒旋开,把饭菜都摆出来。

今年的元旦不同往日,崔敬衫第一次在病房过节。

可就算如此,也得摆出一副开心的表情。

“敬衫。

”爷爷郑重其事叫着他的名字,“你能不能问问医生,爷爷什么时候能回家啊?”语气卑微的就像恳求。

“不行。

如果能出院医生早说了。

你好好配合医生吃药打针,马上就能出院。

”不容商量的语气,记忆里崔敬衫从没有这样板着张脸和爷爷说过话,心里也满是无奈。

在医院住了将近两周,每天听着医院里的各种八卦,再坚强的心智也会瓦解。

爷爷每天住在医院,这样的话估计也听得多了。

崔敬衫只能寄希望给母亲,希望她能尽早回来,定夺爷爷的病情。

脑子里的弦忽然绷紧,崔敬衫发觉自己从来没想到手术失败的后果。

再深度地想了想,发现后果他无法承受。

“恭喜发财。

”宋直像只哈巴狗似的伸出手。

“不给个红包吗你?”“您老人家年纪大了脑子不好吧。

元旦给哪门子的红包?”宋幸还真就顺手摸了摸口袋,只摸到什么纸壳子,宋幸喜欢把纸巾掰成两半用,还以为这也是纸巾,想也没想就把它扔上桌。

没想到宋直两眼都放光。

“你送我宝格丽啊?”“什么宝格丽?”宋幸定睛一看,是樊盛送她的礼物,然而宋直的魔爪已经伸过来了,她眼疾手快抢回袋子。

“你想得美。

”独自在房间里,宋幸最后还是好奇地打开戒指盒。

她捏着戒指,在灯下转着各个角度。

璀璨地挪不开眼。

宋幸上网搜了搜,才知道自己看上的是婚戒的款式。

回想着这几天,自己和樊盛的确走的有些近了。

可是心里再清楚不过,有些事情错过就错过了,没有再历经一次痛苦的必要。

就这样吧。

宋幸暗自决定,等节后就把戒指还给他,顺便将话都说明白。

“你们路上都小心些。

”临走前,妈妈塞了一堆的东西在宋幸的后备箱,如果宋幸再不阻止,恐怕整个后车箱都要爆了。

宋幸钻进车里,不舍地和妈妈招了招手。

“回来啦?”崔敬衫挤出一个他自以为很棒的笑容,迎接宋幸回家。

“崔敬衫,有没有人说你笑起来像哭一样。

”顿时收敛嘴角。

崔敬衫面无表情说着:“张妈做多了菜,我以为你还没吃,给你打包带回来了。

”“可是我在家里吃过了。

”“再吃点。

”崔敬衫领着她的衣领,一路拎着到厨房。

抄着手在一旁看着她吃。

“我说崔敬衫,你能不能别盯着我吃饭?”像是幼儿园老师一样。

“我想问问你,还记得那天的事吗?”宋幸瞬间挺直了腰杆,清了清嗓子。

淡定自若地夹着菜,不说话。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

崔敬衫的态度还不够诚恳,那么作为手握把柄高高在上的受害者,宋幸决定再晾他一阵。

“算了,不提这些。

”崔敬衫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九点多了。

洗漱一番准备睡觉。

宋幸还想着多诓诓他,没想到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还真是不在意。

她撇了撇嘴。

“怎么约了个这样的地方?”樊盛已经预料到宋幸找他的原因,因为宋幸从没有主动约他吃过饭,像是严防死守那条界线,宋幸时而庆幸着,觉得两人还能做朋友,才能给他这么多次的可趁之机。

宋幸将菜单递给他:“看看要吃什么,今天我买单,你别想和我抢。

”注定没有胃口吃饭,所以樊盛只点了几道菜。

“不多点一些吗?”“我担心吃不完。

”樊盛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宋幸摸了摸口袋,将完整的包装连同戒指一同推向他。

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担心会折价的话,那我也可以全款买下它。

”樊盛哭笑不得:“怎么会?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这枚戒指吗?”“因为我喜欢?”宋幸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樊盛被她不自信的模样逗笑了。

宋幸却不大高兴,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她又不是樊盛肚子里的蛔虫,又怎么会知道。

樊盛很快换上严肃的神色。

“我打算从志和离职了,重新开始我的事业。

从前没有机会让你见证我的从无到有,一直是我的遗憾。

现在给我个机会,宋幸,你愿不愿意回到我身边,陪着我重新开始?事业我有???了,恋人我也想有。

”没想到她很快就给了答复。

“对不起…”“是因为不想重蹈覆辙?”樊盛释然,心里早有预感她的拒绝。

却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他也不劝宋幸收下这枚戒指,他太过了解宋幸,这枚戒指带给她太多负担。

樊盛将戒指收在一旁。

“不只是这个。

”宋幸说,“你还记得你去我公寓找我的时候,我拒绝你的理由吗?”樊盛点点头。

那时宋幸离了婚,心灰意冷去了法国。

樊盛受朋友邀请,参加本地的留学生聚会。

起初他不敢相信那就是宋幸,又听见她用中文和身旁朋友对话。

“无聊死了,我还不如回去赶我的final。

”宋幸和朋友打了招呼就走。

几乎确定是她。

樊盛一路跟她跟到公寓门口,鼓足了很大勇气叫住她。

“宋幸。

”习惯了别人喊她Cynthia,在异国他乡听见有人脱口而出出她的中文名,宋幸颇为诧异。

何况是异国他乡重逢樊盛。

宋幸请他上楼喝了杯茶。

“我当年出国,就是因为知道我爸妈已经破产了。

他们极力要把我送出国,我不得不走。

债主威胁他们,说要去我实习的单位闹。

”樊盛听闻这件事,从公司赶了回来。

却被母亲一把赶进房间。

“你别出来,别让他看到。

”樊盛甚至连上班的衬衫都还没换掉,公司里精致的香薰冲撞着房间里腐朽潮湿的气味,此时通通顾不上。

他贴着门,听着门外的动静。

“我们现在去筹钱,筹到了一定还给你们。

别去找我儿子,他现在才毕业,刚参加工作,哪会有钱?”不知道父亲母亲是怎么说动的,闹了很久那群人才肯走。

门后的樊盛咬着牙,早就羞的面红耳赤。

“你知道一个一米八已经成人的男人被母亲保护起来是什么感受吗?很屈辱,真的很屈辱。

”樊盛坐在她公寓里柔软的沙发上,用手盖住潮热的眼睛。

他像失了神似的念叨着。

“宋幸,我没有要分手。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那时候我都计划好了,你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可以申请英国的学校。

”他从来没在她面前哭过。

他是辩论队的最佳四辩,他是学生会和蔼可亲的部长,他是让人艳羡的好男友。

他在外极力保持完美,却也有纸被捅破的时候。

桌上的茶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冷透,一口没喝。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宋幸听完,面冷心硬地说:“学长,我结过婚了。

”他没有告诉宋幸这件事。

樊盛有过许多失败,但那些都不够将他打倒,他依然能咬着牙站起来。

他曾有过自杀的想法。

在一个寻常的清晨,樊盛提着公文包,和人群一起过马路。

迎面开来一辆货车,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脚步就停在那里,脑海里已经想象成他被货车碾成肉酱的画面。

直到司机探出头,用英文骂了一句:“Goaway,bitchson!”他的胳膊有很多体毛,红红的,毛茸茸的,不像个人,像一只猴子。

樊盛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地向前走。

在死面前,他依旧是个怂包。

可是这次宋幸的离开,让那个落魄小子樊盛彻彻底底死了。

他看见那个寻常清晨,那个樊盛就停在那里,车将他的肉体撞得血肉模糊,樊盛挣扎着爬向前,像是要抓住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看见了自己的大学女友,她越走越远,他想伸手够住她脚踝,却再也抓不住。

宋幸蹦蹦跳跳地揽着朋友们的肩膀,和他渐行渐远。

樊盛还记得那时的场景。

不过已然成为过去,他毫不介意自己曾经的坦白。

“我那时候真没骗你,我结过婚了。

但在法国的时候已经离婚了。

”“我想这些你也有权知道。

”宋幸一五一十将她的过往吐露出来。

“是谁?”樊盛反复追问。

宋幸摇摇头:“这些你就不必知道了。

”“不出所料应该是最后一次送你了。

”他说,往前推了推宋幸:“走吧,别愣着了,快点回家。

”樊盛站在车旁,目视着宋幸走上台阶。

她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楼道里,像是巨大的虫洞将她都吸了进去。

樊盛只希望她的脚步能慢一些,这样在他脑海里的记忆就能多一秒。

这是崔敬衫数不清第几次在阳台搜寻她的身影。

也是第二次看见樊盛的身影。

这次他在那里站了很久,眼神中写满落寞。

崔敬衫并没有对他留有怜悯。

冷漠地转过身去。

默念着,第三次。

??维多亚二十五 一连好几天没在片场看见樊盛,许愿问他是否在忙,樊盛也否认了,总之死不承认自己是被拒了。

问陈景越,陈景越也推脱着说不知道。

所以当宋幸和她说。

是因为自己和樊盛坦白了。

许愿惊讶地几乎要叫出声。

“你疯了你!不是所有男人都能送你宝格丽戒指的。

所以樊盛和崔敬衫你还是选了崔敬衫?”宋幸嫌弃地连着“呸呸呸”了好几声。

“我才没说要选他,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许愿噎住了。

“没有什么选谁不选谁,我和樊盛就是翻篇了。

无论当时他有没有破产,我有没有结过婚,我都不会选择回头。

”许愿好奇地转过身,想要探寻宋幸此刻是什么表情。

还没看清,她将脖颈上的围巾理了理,已经走远。

最近崔敬衫也老是逮着机会就问宋幸,到底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宋幸被他问得烦了,捂着耳朵四处走。

“别跟着我。

”崔敬衫当然没听。

依旧在她身后叽叽喳喳,才不管她听不听。

宋幸抱着笔记本电脑,正看着新的一期策划案,很重要,不由她分心。

于是回头,恶狠狠地警告他:“让你别再跟着我,否则有你好看的。

”这天两人照旧以“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为辩题,展开了一系列的不友善的辩论。

胜方一般是宋幸,因为宋幸总是冷暴力他,崔敬衫只能无奈屈服。

门外响起几声敲门声,两人已经吵得精疲力尽,宋幸朝他努努嘴,使唤崔敬衫开门。

一开门。

酒味裹挟着狂风热浪涌了进来。

“宋幸!你前男友来找你了。

”崔敬衫冷着脸,回头喊着宋幸。

心里默念,事不过三,这已经是第四次,兔子急了也咬人。

他挡着不让樊盛进门。

“来了!”宋幸立刻跑向门口。

门口站着醉醺醺的樊盛,他红着眼眶,低声下气的哀求着:“到底是谁?宋幸你告诉我,在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和谁结的婚?”他一向善于保持完美冷静的外表,借着酒精,就再也装不下去,醉酒过后高热的体温自动融化了这副躯壳。

他不必再披着理智的外衣,隐忍克制自己。

眼见着樊盛就要闯进来,崔敬衫把宋幸护在身后,将他向外推了一把,樊盛摇晃着身子,几乎站不稳。

嘴里还在不断重复:“到底是谁?宋幸你告诉我?可以吗?”“是我,有疑问吗?”崔敬衫极冷静地看着他,一把揽过宋幸的腰。

脑子里过电般想起他纠结了三天的记忆。

就连宋幸也没反应过来。

崔敬衫的脸此时严肃得有些可怕。

他朝门外半死不活跌坐在地上的樊盛昂着下巴,转头朝宋幸说:“打个电话让他朋友来接吧。

”还是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宋幸掏出手机打给了陈景越。

“喂,景越。

你能来接一趟樊盛吗?他喝醉了,出现在我家门口,我也拿他没办法。

”事情解决了。

电话才挂断,崔敬衫“砰”的一声关上门。

“你就把他关外面了?”宋幸不由地问。

什么时候了还在关心这个早该下落不明的前男友?崔敬衫将她的腰一寸寸收紧,宋幸惶恐地在他怀里挣扎,却被崔敬衫禁锢了手。

“我们来算算总账,嗯?”崔敬衫低下头吮着她的唇瓣,呼吸急切地喷涌着。

“宋幸,事不过三。

”什么事不过三?崔敬衫也懒得解释。

“樊盛喝酒你也喝酒了?”她问。

很显然,并没有。

他被酒精以外的东西催化着,几乎不能自己。

“你那时候没有推开我,我就当你默认了。

”崔敬衫没再和她搭话,专心致志地蚕食着她的唇舌。

也不许宋幸在说话,这个时候发声实在太过于煞风景。

两人从玄关处一路到卧室,“扑通”一声,宋幸陷进客卧柔软的大床。

也许是摔得不轻,崔敬衫此刻清醒了些,从她身上起来。

宋幸摸了摸被他吮疼了的脖子,白嫩胜雪的耳后皮肤沾染上艳艳春情,脸色红润,衣衫不整。

这画面实在香糜狼狈,让人移不开眼。

崔敬衫此刻冷静了许多,宋幸被他欺负得不轻,嘴唇上旧的伤口也被咬出新的破溃,他略有歉意,摸了摸脖子。

“我去洗澡冷静一下”听着厕所里传来的水声,宋幸坐在床上出神,最终下定决心做了一项冒险的选择。

???门外响了几声铃声,门口还残存着樊盛的酒味。

她接过快递员递来的袋子,不敢看里头的东西。

这个澡洗的十分漫长,崔敬衫擦着头从卫生间出来。

以为这个点宋幸早就睡了,正怅惘又庆幸着打开门。

没想到宋幸早就在门口等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崔敬衫哑着声问。

“做吧。

”像是一句暗号,宋幸发觉一道热风迎来,崔敬衫将她抵在墙角,狠狠侵入她的唇舌。

他的眼角湿热,睫毛轻柔地刮擦着她的脸颊。

水珠一颗颗打在她的脸上,宋幸主动迎了上去,指尖挑逗着他赤裸的酮体。

崔敬衫擦了擦她的嘴唇,接过宋幸手里的包装袋,将它夹在手里,两人缱绻地擦了擦鼻尖。

水珠将宋幸的衣服都淋透,隐隐可见黑色的胸衣。

在他彻底迷离之前,崔敬衫说了最后一句话:宋幸,你会后悔的。

“渴不渴?”宋幸在他怀里点头。

崔敬衫正要掀开被子下床,又被宋幸紧紧抱住。

“你还回不回来。

”她黏糊糊地问。

“回来。

”得到他的承诺,宋幸松开手:“去吧。

”崔敬衫很快回来,他随手摁亮床头灯,坐在床沿,喂着宋幸喝水,她的头发长了,在一丝不挂的后背上散开。

宋幸喝水的姿势像极了麻雀,嘬着水喝,白皙的肩头落下几枚唇印,惹眼极了。

清晨,宋幸转了个身,想要搂紧身边人。

手往一旁探了探,床单已经冷了。

她猛地起身,屋内空无一人。

“崔敬衫?”宋幸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房间内还残余着丝丝情欲,宋幸披上衣服,起身下床走出卧室。

“起了?”崔敬衫系上围裙,在灶台边上打蛋羹。

“宋幸,我才发现你家厨房这么新啊,你是不是经常叫外卖?”他打趣着,冷不防被宋幸从身后搂住。

“怎么了?”宋幸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听见她委屈地嗫嚅着:“我以为你走了。

”“我不会走。

”他握了握环在腰间的那只手。

戒指硌着她的指关节。

闹铃在八点准时响起。

宋幸习惯性将手伸向手机,划掉闹钟。

睁开眼,身边已经空了。

崔敬衫呢?宋幸掀开被子下床,从客厅找到厨房。

没有看见崔敬衫。

无力感萦绕在周身,宋幸痛苦地抱着头。

宋幸暗恼,自己竟然又给了再次相信他的机会。

明明三年前就失败过一次了。

此刻手机响了一阵,崔敬衫发来一条iMessage:昨晚是我僭越,在没有考虑好后果的情况下和你睡在一起,我会考虑好一切再给你个答复。

看完这条短信,宋幸紧握着手机,只觉得哭笑不得。

其实从醒来就知道,宋幸只是在做梦,崔敬衫从来不喜欢戴戒指。

而数年前那枚用来挡桃花的戒指,也早就扔在驾驶座的抽屉里,埋在杂物底下。

“不知道国内天气怎么样,你多带些厚衣服回去。

”薛玉洁蹲在地上整理行李,崔禹城在一旁念叨着。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都多大的人了。

到时候电话联系。

”她将叠的齐整的衣服放进行李箱,差不多就没有要带的东西了。

薛玉洁“刷啦一声”拉上拉链。

崔敬衫请了半天假,去机场接薛玉洁回来。

“敬衫。

”他替母亲铺好床单,就听见薛玉洁喊他。

薛玉洁打开冰箱门,正打算做碗面吃。

没想到冰箱空空如也,一点食物也没有。

崔敬衫尴尬地立在一旁。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那你最近吃哪睡哪呢?”崔敬衫不是善于说谎的人,也没想到薛玉洁会翻冰箱,一时之间想不出合适的借口。

不过好在薛玉洁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

母子俩点了一份外卖。

薛玉洁吃完,抽过纸巾抹了抹嘴。

“爷爷病情怎么样?”“医生定期给他做了检查,现在病情稳定。

只是爷爷年纪大了,医生并不建议他动手术。

”又补了一句:“医生是珂珂介绍的,挺认真负责的,你们不用再找别的了。

”薛玉洁一副“有情况”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又多嘴问了句:“你们又和好了?”“还没。

”崔敬衫垂下眼,默默收拾起快餐盒。

薛玉洁却从这句“还没”里品到千言万语。

薛玉洁倒了一天时差,此刻已在房间里睡熟。

崔敬衫将买来的水果蔬菜塞进冰箱,以备不时之需。

赵婧发了消息来。

“我在医院探望爷爷,你猜我碰见谁了?”崔敬衫没空猜谜语,腾出一只手回复她:谁?“珂珂也在呢,我们正好聊了几句,她这人还挺风趣幽默。

”崔敬衫没再回,他按下锁屏,想起昨晚的事,莫名其妙觉得心虚。

??维多亚二十六 宋幸决定找他。

片子已经交付给剪辑了,片场也没什么事了。

宋幸低头收拾着昨夜旖旎留下的狼藉,整理一番,准备去医院。

宋幸很快换好了衣服,经过穿衣镜,照了照,才看见脖子上显眼的吻痕。

很快匆匆从衣帽架扯下围巾围上。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病房内一片欢声笑语。

宋幸推开门。

“爷爷你不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作家拖延症太严重了,很多编辑都拿他没办法。

但是他每次交稿都是一遍过,几乎不用改稿。

”爷爷乐呵呵地笑着:“说明他严谨负责,反而是好习惯。

”“哎。

”赵婧抬起头,“珂珂你来了?”宋幸礼貌地笑着,将水果放在床头,找了张椅子坐下,和赵婧攀谈起来。

“你说的是哪位作家啊?”“前天刚拿奖的那位,不过他的书是我们出版社最畅销的,所以拖稿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了。

”三人其乐融融聊了一下午,直到爷爷睡着了,宋幸和赵婧心照不宣走出病房。

“我也是刚刚从外地回来,听敬衫说爷爷病了,特意赶过来看看。

”“我今天是来找崔敬衫的。

”“怎么了,吵架了?”宋幸狠狠点头。

听到这里,赵婧大笑起来,说:“崔敬衫这人就是这样,和他做朋友就已经很累了。

做他的爱人更累,对待他就是要逼,架在火上烤,兔子逼急了咬人,他逼急了顶多跳起来不轻不重咬你一口。

”宋幸附和着点头,不能再苟同。

两人相视一笑。

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赵婧问:“你现在和敬衫关系应该不错吧?”宋幸点点头:“还行吧。

”“敬衫之前写了一本书,用了笔名。

因为是新人作家,并不扛销量。

我和主编都劝他把笔名公开,毕竟他也是知名的历史学者,销量不至于这么惨淡。

”赵婧慌乱地解释一通:“你别误会,我是替敬衫着想,因为他这本书写了很久,几乎算得上是他的心血。

”应该是在刚结婚那阵,宋幸经常能在客厅拾到他遗落的书稿。

她好奇地翻了翻,全是史学相关。

宋幸看不太懂,就好心帮他把书稿收到书架上。

听到这里,宋幸也听出了赵婧话里的意思,她点点头。

“我会劝他的。

”“张阿姨。

”“嗯?”张妈在收拾病房里的杂物。

“崔敬衫今天没来吗?”“敬衫给我打过电话,说他工作忙,来不了。

”张妈一眼就看穿她的心事:“你今天是来找敬衫的吧?”宋幸点点头,耳朵悄悄烧起来。

“两个人吵架了?”宋幸没回答,背起包,悄声说“我走了,就不打扰爷爷休息了。

”宋幸从早待到晚上,一直没见崔敬衫的人影,也就知道他是刻意躲着她。

不过找到崔敬衫并不难。

崔敬衫的生活日常再简单不过,无非就是两点一线,现在多了个医院。

“叔叔,我找你们所的崔博士。

”“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到门口来接你。

或者有没有认识的人给他打个电话,不然我也不好放你进去。

”宋幸摇摇头:“他的电话打不通”就是找不到他的人才来这里。

保安无奈地耸着肩:“那就没办法了。

”两人正在门口僵持着,突然听到有人喊。

“宋幸?”宋幸定睛一看,陈献朝她招招手。

“你怎么在这?是找敬衫的吗?”宋幸点点头。

“那好办,我带你进去。

”陈献热情地招呼着,和门卫大爷解释道。

“这是崔博士的家属。

”大爷若有所悟,连连点头,又和宋幸道歉:“不好意思啊姑娘,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我不好放陌生人进去。

”“没事,您也是职责所在嘛。

”陈献带她去了崔敬衫的办公室。

“你在这等一会。

”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他一般下午两点到。

”“办公室有人等你。

”终于等到崔敬衫来上班,陈献朝崔敬衫挤眉弄眼着。

“谁?”崔敬衫觉得莫名其妙。

陈献特意卖了个关子,不肯说。

直到开门看见宋幸。

宋幸身抵着办公桌,朝他狡猾地笑。

崔敬衫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知道自己躲不过。

“还躲吗?崔老师。

”崔敬衫不说话。

却在心里默默接话,再也不会躲???了。

累死了。

崔敬衫走向饮水机,接了一杯水。

“喝吗?”宋幸接过,却并不急着喝,她将水杯握在手里。

“崔敬衫,关于我们你是怎么想的?”崔敬衫没有开口,他也不知道现下该如何。

“想不出来吗?”脑海里响起赵婧的话,宋幸决定逼他一把。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男女朋友,二是床伴。

毕竟你这人给我的体验的确不错。

但是我这人没有炮友转正的习惯,这样你还要吗?”“或者,再给你个选项。

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崔敬衫哑哑张着口,几乎是恳求:“你别这样,珂珂。

”“给我点时间,让我想好。

”办公室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直到响起敲门声。

“进。

”宋幸说。

陈献张望着两人,崔敬衫和宋幸各站一端,像是隔了一条银河那么远。

他走到自己的工位上,从桌上摞的高高的文件里抽出一叠,快步走出办公室,还贴心地带上门。

被陈献这么一弄,也再也吵不起来。

“就这样吧,崔敬衫。

你慢慢想,想完这辈子。

”“珂珂…”崔敬衫无力挽留着,直到看着她的背影离开。

不是他不答应,当初也是亲耳听见,宋幸斩钉截铁说自己不是会重蹈覆辙的人。

善于吃回头草并不是个好习惯。

樊盛还这个血淋淋的先例还摆在眼前,回头并没有什么好结果,或许他们再来千万次,还是要离婚分手。

陈献悠哉悠哉转着笔,小心试探道:“你们谈崩了?”崔敬衫低着头,心情低落极了。

他又把一切搞砸了。

他像是天生擅长将一段关系毁坏到修复不好的程度。

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崔敬衫两眼放光,当作宝贝似的捡起来,在看见来电显示时又回落下去。

“喂,什么事?我正忙着。

”陈献像故意拆他台似的“切”了一声。

电话那头是何泽,他又失恋了。

“我今晚组局,你来不来?”以往崔敬衫肯定不去,但眼下他极其需要一个疏解的路口。

何泽恋爱经验丰富,说不定还能不吝指点他一二。

这是何泽和张芝芝恋爱七年来提分手的第三十三次。

崔敬衫都替他记得。

见到崔敬衫,何泽像见到救命稻草似的,抱着他的大腿哭诉。

崔敬衫原本是来向他求经验的,耐耐心心地听他讲述这次分手的理由。

“她说我和公司的女员工走太近了,冤枉啊。

这个女员工自己都有男朋友了,我图什么啊?”“那没办法,毕竟谁都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张芝芝这样防着你也不无道理。

”何泽气的冒烟,不过想想也是,崔敬衫不愧是崔敬衫,虽然话说的直白点,但也不无道理。

他杵了杵崔敬衫的胳膊:“喂,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烦恼?”“我和珂珂…”崔敬衫顿了顿,寻找了一个委婉的措辞,“我和珂珂睡了。

”“什么?”何泽反复打量着崔敬衫,倒是把他打量的很不好意思,一张脸红彤彤的。

崔敬衫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他心想。

“然后呢,那你现在在烦什么?”“我只图一时痛快,却没想到我们俩未来的路怎么走。

我拿不准宋幸到底是为爱和我上床还是为性和我上床。

”他将他的顾虑娓娓道来。

“是这样的,崔敬衫你老有个毛病自己没发现。

就像好学生做题一样,你对待每件事都像做题的心态。

先想第一步得分点,第二步得分点,直到全想完了,再唰唰唰往卷子上写。

”何泽不愧是资深情感专家,轻易就把他的缺点指了出来。

崔敬衫听的似懂非懂。

“那我再做个比喻,就像你做研究。

要先写可行性报告,才能开始下一步行动。

但是这件事的发生超乎你的预期。

你可能想过无数次和珂珂和好的可能性,但是没想过以这种方式,不知道怎么走下一步,然后你的脑子就宕机了。

”崔敬衫似有所悟,点了点头。

“你这人就是这样,每次做什么事都要按步骤来,只做有把握的事。

可是人生不是什么事都有把握,就像当初,你也没想到你会和宋幸结婚,那时候还是在你事业最得意的时候。

”何泽后来说的那句话,才是彻底让崔敬衫茅塞顿开。

“你非要把所有事情安排的如你心意地发展着。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人家珂珂等不起了,她还年轻完全有第二春的机会,她愿意回头,对你来说已经是很大恩情了,当初离婚也是你提的,她当时就算去法国发展,也没抱着离婚的想法,她以为去一两年你能接受的。

”“什么?”听到后半段,崔敬衫猛地抓紧何泽的肩膀。

“你说那时她没想着离婚?”何泽没说话,但他已知道了答案。

又想到当时,她的确给他打了很多电话想要解释,可他那时一个也没接,最后一条短信还是通知她离婚。

比起宋幸,他这种鸵鸟似的不处理不沟通的态度才容易将一段关系轻易走入死局。

“现在懂了吧,不如跟我打两圈麻将。

”“哗啦”一声,何泽将麻将都倒上桌垒好,又招呼着让人一块儿来。

崔敬衫心不在焉摸着牌,根本没看手里是什么牌就打了出去。

好几局下来几乎都是惨败。

太没有体验感了,何泽嘴上抱怨着,比他这个分了手的人还痛苦。

没打几局,何泽就嚷嚷着:“不打了不打了,和你打太亏了。

”他单手脱掉上衣,跳入泳池中,对于何泽来说,对付失恋,还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比较奏效。

??维多亚二十七 晚上回家,崔敬衫收到了宋幸寄的包裹。

是他落在她家的东西。

他皱了皱眉,毫不费力将箱子抱进屋里。

他从书房找来裁纸刀,蹲在地上划开箱子。

有他的衣服,胡乱一通塞了进去,有他落在房间的书,折角了。

在纸箱里毫无章法地堆叠着,像是刻意报复似的。

崔敬衫对书极为爱护,本应该气得抓狂,可谁让他遇见的是宋幸呢。

此刻崔敬衫也生不起气来,叹了口气,默默认栽,将书本抚平卷角,摆上书架。

又将衣服挂了起来,熨烫机熨着褶皱的衣摆。

再一回神,胳膊一阵刺痛,他被蒸汽烫伤,从冰箱里拿来一瓶冰镇矿泉水,崔敬衫贴着患处,疼得他“嘶”了一声。

他独自坐在空旷的客厅。

屋内装修是一贯的清冷色调,和宋幸的住处简直是天壤一别。

以前宋幸就总嫌弃他的房子了无生机,在她的地盘买了许多摆件。

她买过一个整点报时的钟,每到晚上,就会有一只鸟冲出来怪叫。

崔敬衫又是喜欢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人,就成为唯一的受害者。

“宋幸!”听见那只鸟第一次报时的时候,他气得咬牙切齿,也不管她现在在做什么,一通电话打过去。

“你这个闹钟怎么关?”“它的底座有按钮,你按一下就行。

”宋幸想象到他怒气冲冲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又怕他抓狂,很快止住。

“你回来把它处理掉,很吵。

”“好。

”宋幸下班后回家,亲自在他面前演示怎么关掉这个闹钟,又幸灾乐祸把它放回自己房间。

两人婚后拌嘴不断,嘴上斗不过崔敬衫,但也深知这人龟毛得很,宋幸就常常买一些新鲜玩意儿,惹得他头疼。

算是无声的抗争。

彼时觉得和她生活起来有太多烦恼,两人性格完全不同,是怎么在屋檐下同住一千多天的?现在想来却觉得珍贵无比。

修整好了,薛玉洁前去医院。

崔颂比她出国前瘦了许多。

她接过张妈手里的碗筷,一口一口喂着崔颂吃饭。

“来,爸,张嘴。

”崔颂摸了摸薛玉洁的手腕骨。

“玉洁,你瘦了。

是不是工作上的事让你和禹城操心了?”薛玉洁笑了笑没说话,明明崔颂自己才是瘦的皮包骨。

“张妈。

”她回过头,“这段时间谢谢你了,这个月工资结给你之后再多加你两千。

”“张妈。

”崔敬衫打开病房门,爷爷正睡着,于是他不由得放低音量。

“我妈呢?”“去找医生了。

”不知道医生说了什么,薛玉洁只是不断点头,嘴里应着。

崔敬衫站在她身旁,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如果选择保守治疗的话可以回家,只是要按时服药。

同时我们也会给老人配合抗心衰的药。

定期检查,以免发生心衰的情况。

”“如果后面发生心衰,那就不得不住院了。

”薛玉洁默默听完。

“谢谢医生。

”她低头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看见崔敬衫在一旁候着,她和儿子对视着,一双眼睛红彤彤。

“走吧,去给爷爷办出院手续。

”走出门,崔敬衫递给她一张纸。

“擦擦吧,不然爷爷会怀疑的。

”走廊尽头,宋幸提着包朝他走来。

不过不是来找他,像是视若无睹,宋幸直直地越过崔敬衫,握着薛玉洁???的手。

“薛姨,爷爷没事吧?”薛玉洁强打起精神,朝宋幸笑着,让她放宽心。

“听张妈说你最近常来医院,年轻人少来,这里都是病菌,一不小心会生病的。

”宋幸大概猜到结果不好,但也没问,她听话地点点头。

陪薛玉洁回病房。

张妈已经在收拾了。

爷爷住着拐杖,神清气爽,不住地叨叨着:“哎呀这不穿病号服就是舒服,你看自己的衣服穿着多安心啊。

”张妈笑呵呵地,没应他。

一抬头,薛玉洁正站在门口。

“我去问了医生,您这身子好得很。

马上就能回家了。

”崔敬衫带上门,宋幸站在走廊上,低头看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宋幸。

”崔敬衫出声叫住她,没想到宋幸理也没理他,她的脚步越走越快,消失在走廊拐角。

想要一口气对她吐露的话,又一次迫不得已咽在喉咙口。

宋幸收到消息,前来内部观影。

低沉空灵的男低音在画面中响起,随着男音的旁白,镜头略过黄沙,略过绿地,见证沧海桑田。

刀光剑影掩埋在历史河流中。

湍流和缓地冲刷着,露出破碎的瓷器一角。

宋幸不知不觉发起呆。

想起崔敬衫的身影。

崔敬衫背着手,眉毛皱得很深,低头看着台本。

旁人收敛气息,等待他的回应。

想起崔敬衫答应过会来观影,也失约了。

那么曾经的情真意切,又有多少是一时兴起。

全场亮了起来,放映结束了。

内部观影的反响特别不错,纪肖阳前来和宋幸握手。

“宋制片,早听说你参与的很多纪录片在国际上享有盛名。

和你合作一次才知道你的能力有多出众。

”“过誉了。

”两人握了握手。

助理在前开车,许愿靠着后座闭目养神。

听见身旁宋幸说:“现在项目结束,我想出国玩玩。

”“去啊。

”许愿闭着眼睛总觉得后座硌着脖子,不安分地动了动。

“去放松放松也好。

”“那如果不回来了呢?”“你敢?”许愿立马睁开眼,坐起来,狠狠地将手抵在她的下巴:“你敢跑我就敢把你抓回来。

”宋幸怕痒,笑着躲开,再三和她保证只是玩笑。

“这还差不多。

”许愿这才松手,又躺了回去。

宋幸翻箱倒柜,找出久不用的护照,收拾着行李箱。

在网格夹层里找到一张照片。

不知不觉对着照片发呆。

早在三个月前,她还在卡鲁塞勒广场和朋友拍照。

宋幸手提着购物袋,和友人三两句聊着天。

“It'shardtosaywhenwemeetagainafterthistime.Takecareofyourself,Cynthia.”“Seeyou.”两人恋恋不舍地拥抱着。

“Cynthia!”突然听见有人喊她名字。

“Lookhere!”宋幸错愕地抬头,被相机记录下这副滑稽的模样,不过也很可爱。

后来整理行李,大概是遗漏了,它就孤零零的独自呆在这。

不过没事,他们很快会再见面。

这是第三次项目被砍。

叶泽楷实在坐不住,他已经在办公室里逛了一上午。

“我想不明白,项目可行性报告不是写的很清楚了吗?他还有什么不明白?不比陈伟的什么傻逼无人机靠谱吗?”相比于他,樊盛更显得淡然,他将茶沫吹开,悠悠品了口茶。

叶泽楷这人果真深藏不露,办公室里私藏的茶叶也是上好的。

和他同事多年,樊盛现在才喝到,实在是可惜。

又冲身旁不知所措的助理说:“给你老板泡杯茶吧。

”不然都要被他喝完了,显得不厚道。

“别了,我喝不下。

”“不如去找莫成摊牌吧。

”樊盛率先站起来,与其在这揣度他的想法,不如先人一步,好拿到谈判的筹码。

“莫总在开会呢。

两位先在边上等着。

”秘书贴心端来茶水。

“你们莫总还有多久?”秘书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

“大概还有半小时。

”樊盛点点头,得体地笑着:“谢谢。

”莫成姗姗来迟,开了一天的会,就连西装也是皱巴巴的。

“久等了。

”又抬头看向叶泽楷:“不知道你们找我什么事?”“我一共交了三次提案,莫总。

我自认为这个项目能为公司盈利不少,为什么要把这个项目砍了?”“那是领导们开会商议的决策,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莫成你孙子,我苦心尽力,从一毕业就在你这干着,少说也是元老级的人物,你非要将事情做的这么绝吗?”樊盛将他拦下,在叶泽楷耳边说:“我们是来谈判的,别失了筹码。

”这才消停。

莫成是老狐狸,早看出来叶泽楷的打算,以为他这一动作就是为了加薪。

却没想到他们早已找到退路。

“鉴于你是公司的大功臣。

那我就给你开个特权,先提你的要求吧,尽量满足你。

”“那行,那就将陈伟无人机的经费拨给我。

我手下的因为这个项目熬了很多天的夜,我总不能让他们心寒吧?”“就这样吗?”“对。

”叶泽楷点点头。

没想到他的要求这么简单,莫成欣然答应。

公司都在传,说叶泽楷遭受这种冷遇,迟早要走人。

就连莫成自己也这么想,想等叶泽楷主动提出离职,再打苦情牌来挽回他,既达到了削权又能留人,毕竟他的根基都在这,也不会轻易走。

秘书说樊盛和叶泽楷找来,他还以为他们一并将辞职信也带来了。

现在看来没有,叶泽楷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想必也经过权衡利弊,知道志和是他最好的选择。

替莫成带上门,樊盛和叶泽楷相视一笑。

他们早就决定要走,甚至要带走部门里大部分的骨干。

剩下不愿意走的,也曾和叶泽楷一同并肩作战过。

出于情谊,如今这场谈判,也是叶泽楷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做成了,也能安安心心离开。

??维多亚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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