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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是03X87。
以自己有个朋友在X区,自己想去探望的借口,周谦特意找相熟的护士打探过相关情况。
护士的回答是:“你朋友编号多少?如果是01、02号打头的,还有希望被探望……这03是彻底不行了。
03打头的人,关在西华楼,对着一号门。
一号门常年封锁,有着最严密的警卫。
因为西华楼的人非常危险。
尤其是…… “我听说里面有个编号03X87的,是最危险的。
应该是犯过特别严重的罪。
你可千万别想着去。
” 03X87。
恰是白宙的编号。
他怎么就成了最危险、最不可接近的人? 周谦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探探X区的情况。
春山精神病院建在山上。
一号病区和二号病区在北面,X区在南面。
一条小河如楚河汉界般隔绝了X区与其他病区,小河上的石桥前有警卫,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入,河边则建着金属防护栏,护栏上面还拉着电网。
但幸好西华楼靠近一号门,正对着一号病区的这片活动园区。
周谦得以用望远镜观望西华楼的状况。
此时此刻,坐在颇为粗壮的树干上,周谦举着高倍望远镜往河对岸的大楼望去,按他打听到的规律来看,03X87号的病人住在8楼的第7个房间。
周谦举着高倍望远镜一间一间数过去,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叫白宙的人所在的房间。
今日天气偏阴,夕阳被厚重的云层遮住大半,以至于周谦登高望远的时候,视线并不是特别清晰,好像所有景象都被蒙上了一层橙灰色的滤镜。
在这层灰色之下,周谦看见了那间单人病房内的情形。
床上确实睡着一个人,他穿着约束衣,整个人被绑在病床上,半步都挪动不得。
因为角度的问题,周谦看不清他的脸,但能看见他一小截的鼻尖,和瘦削的、带着一点病态苍白的下巴。
齐留行的声音从树下传来:“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我在找一个人。
”周谦道,“他叫白宙。
” “白宙?他有什么特别的吗?”齐留行问。
周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没什么特别。
我从小到大的……宿敌。
” 说完这话,周谦倒是把自己逗笑了。
所谓宿敌,从来都是他单方面的玩笑。
白宙并没应和这个玩笑,甚至从不对自己生气,大概是因为他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你的宿敌被关在了X区?”齐留行好奇地问。
“可能只是同名同姓,因为……”周谦的声音忽然有些哑。
周谦的上眼睑走线偏平,眼眶狭长,他垂着眼的时候,很容易显得神情阴郁。
听见他的声音不对劲起来,齐留行抬头一看,正好看见这样的他。
察觉到他的异样,齐留行不由问:“为什么?” “因为他死了。
”周谦道。
“他、他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
” 周谦确实不知道。
他握着望远镜紧紧盯着遥远的病房看,自言自语般讲起了往事:“他那个人,表面温柔,但似乎一直在暗地里跟我较劲,什么都要压我一头。
是不是因为他过于高傲?” 周谦体能一般,跟着父亲练了一手赌技,手上的功夫和技巧就挺了得。
这不仅体现在赌牌上,还体现在打乒乓球上。
有一段时间,他对乒乓球很感兴趣,经常参加校内比赛。
在某次决赛上,喜闻乐见的,周谦对上了白宙。
听到这里,齐留行好奇地问:“那谁赢了?” 周谦眯起眼睛,目光显得怔忡起来:“我赢了。
他输了。
之后他就转学了。
你说他是不是输不起?” 这话齐留行答不出来,也就没有回答。
遥遥望着那从约束衣里露出的半个下巴,周谦缓缓道:“转学之后,他音讯全无。
我跟他赌了一年的气,之后再去他家……他妈说我去得不巧,他刚死不久。
他妈谈到他的时候,像在谈论一个陌生人。
” “为什么?”齐留行诧异极了,“通常来讲……不会这样吧?” 周谦道:“我去他们家的时候,看见他妈抱着一个大胖小子。
他们可能更喜欢第二个孩子吧。
” 齐留行又问:“那有没有可能……其实白宙根本没有死。
他妈只是把他关进了精神病院,然后随便给你找了个说辞。
” “不。
”周谦摇头,“他妈把他墓地的地址给我了。
我去看过。
那墓碑上有他的照片。
他永远停在了17岁的年纪——还没有成年呢。
” “何况,就算他没死……” 周谦瞳孔一缩。
“他为什么会在X病区?里面很多人都是犯过重罪的。
” 天空即将转入暮色。
风吹动树叶摇晃,将青草与碧树混合着的清香吹入周谦的口鼻。
这让他不由想起了高一那次乒乓球决赛结束的时候。
校园西门外的小道上,两边的梧桐树几乎遮天蔽日,将夕阳提前染成了暮色。
路灯已经亮了,无数微尘在光束中沉沉浮浮。
白宙就站在昏黄的路灯旁。
望着光束中的他,周谦的眼神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凌厉,嘴角的笑容则隐隐有些不屑。
他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故意输给我?瞧不起谁呢?” 相较之下,白宙看向周谦的目光显得平静极了。
“我没有故意输。
你是凭本事赢的。
” “屁话。
”周谦恶狠狠地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倒数第二个球,你明明能接住的。
你手抖什么?太刻意了吧! “至于最后发球失误就更可笑了。
谁不知道你发球厉害? “白宙,我特别想赢过你,但不是以这种方式!我不需要你让我!” “今天确实是我失误。
下次我一定好好跟你打。
” “下次是什么时候?” “这样的机会应该还有很多。
我答应你。
” “你……” 周谦所有的愤怒、恶意、臭脾气,就像是打在棉花上的拳头,通通都被白宙云淡风轻的眼睛化作了无形。
力气放出去了,却什么回馈都没收到,周谦望向白宙的目光更凶狠了,那个时候的他气的已经不是白宙故意输比赛的事,而是气他为什么这么平静。
大概类似“我想和他打一架但他就是不和我打”的幼稚心理。
心里气得极,目光瞪得狠。
但不知不觉,周谦抓住白宙的手却松了。
他听见白宙对自己说了声“周谦,再见”,然后转身离去。
深秋的梧桐叶片片零落,在一排路灯的映照下,记忆里那个放学傍晚的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昏黄色调。
少年就在那种色调下背着书包渐行渐远。
那是周谦此生最后一次见到白宙。
此时此刻,几片翠绿的树叶掉下来,齐留行一边把玩,一边问了周谦几个问题。
周谦没有回答,他坐在树上,仿佛跟着树干一起静止了,久久没有动,像是陷入了某个深远的回忆中。
齐留行也没再打扰他,随地坐下打起了盹儿。
睡了大概有一刻钟,齐留行被人摇醒了——正是周谦。
“干嘛?”齐留行问。
周谦道:“我看你很无聊的样子。
要不陪我去挖坟?” “……?”齐留行睡眼迷离,且有点懵,“啥?” 周谦漆黑的瞳仁随着夜色一起变深变沉。
“我要去挖白宙的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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