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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她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大街上，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

忽然，街头大屏幕上出现林氏新闻发布会的直播。

时雨微微一怔。

男人眉眼清冷，吐出的字句沉稳低醇。

时雨倏然恍惚。

纵使他与林俞风的神情完全不同，可她不能否认，他们的眉眼极其相似。

随着林汀云越长越大，他的容貌也几乎与林俞风一比一复制。

那样完美的五官不再是墓地上一张冰冷的照片，他在屏幕另一头可以灵活而富有生命力地活动。

时雨近乎贪婪地望着林汀云的脸。

她忽然就理解宋惠了。

这种感觉……就像久溺在汪洋中的人忽然抓到一叶浮舟，明知卑劣，可双腿依旧仿佛灌铅，再也挪不动一步。

……

*

宋惠的精神状态太差，时常将林汀云认成林俞风，可一旦当她清醒，便是一场歇斯底里的风暴。

时雨看着林汀云一次次被宋惠伤害，却无能为力。

那时她想，林汀云一定是恨林俞风的吧。

如果不是因为林俞风，他不会成为这样可笑的替身，也或许仍然在斯坦福攻读医学博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迫放弃一切梦想，回来依照父母的安排像个傀儡。

林俞风为她留下的财产足够她下半辈子无忧无虑。

时雨辞了在国外公司的工作，自己开了一家小的珠宝设计店。

林俞风去世前，他们曾讨论过婚后回国发展，毕竟爷爷在国内，他们也不想常年待在国外，只可惜林俞风还没来得及完整这件事，疾病便先一步带走了他的生命。

时雨回到中国定居，林居明也在去年退休长居淮宜。

她回国后一直住在林俞风以她的名字买的那栋房子里，装修和在美国的大差不差，养了几盆小花，面朝南面的窗户可以看见漂亮的天空和云朵。

可一个人居住实在太寂寞了，她就开始经常往林宅跑。

知道林居明喜欢金鱼，就满世界收集龙鱼的拍卖资料买回来逗老爷子开心。

宋惠精神状态不好，见着她总爱问阿风什么时候下班，别太累着，时雨就笑着说，阿风很快就会回来，等他回来就来看您。

她也去了世界上好多地方，送走林汀云时的费城、确定关系的那个夏威夷，还有一些他们抓着时间的空隙去过的很多很多故地。

抗抑郁的药物一再增大，却也能堪堪维持住她想要轻生的念头。

时雨有些分不清林俞风是不是真的不在了。

她开始出现幻觉。

一切像一场大梦，她看不透虚实，骗宋惠久了，自己好像也真的信了。

她似乎和宋惠一样，只是在家里等林俞风回来。

他其实还活着，只不过公司太忙，需要满世界各处出差，再等等、再多等一等……他就回来了。

……

时雨就这样在虚虚实实中度过一年又一年。

与宋惠疯起来的不管不顾不同，她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宋惠分不清林俞风和林汀云时，时雨也分不清。

但在清醒后，她便对自己愈发深恶痛绝，然后去林俞风的墓地前坐上一整晚，她来的次数多了，园丁也见怪不怪。

“阿风，阿云还是不愿意回家，可是怎么办，我劝说不了他，我也不敢多去见他，你们真的长得太像了。”

“阿风，我好讨厌现在的自己，我怎么可以把阿云看成你？”

“阿风，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不再想你？”

“阿风……”

……

2022年，时雨又去了一次费城。

她站在当年送走林汀云的停机坪附近久久失神，她想起这是林俞风第一次亲她的地方。

这么些年，每当时雨清醒时，总会在脑海中倒带过往的一帧帧图片，可无论怎么推演和模拟，她都想不到林俞风能百分百活下来的路径。

这世上所有人在疾病面前的意志都无法左右，没有人知道它会什么时候来，即便找到了合适的骨髓，也没有人能保证永远不会复发。

她被困在回忆中。

离开的人离开了，却没有人为她解开束缚的牢笼。

……

时雨知道林汀云在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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