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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昏黄的路灯下,程先生一直在向前走,向前走。他的身影越来越小,走了很久,他忽然间反应过来,便回过头站在光影里,向我招手,「苏缨,你怎么走那么慢呀?苏缨,别掉队呀,苏缨,你怎么离我那么远呀,苏缨,快点呀……」

我的眼泪,就那么「唰」的一下。

再后来,就有我和宋老爷子被程先生堵在酒店里的事。

程先生通红着一双眼,被保镖们摁在地上,他声嘶力竭地叫我解释。

我点燃一根烟,在他跟前蹲了下去。

我晃着手上鸽子蛋大小的无烧鸽血红,吐出一口烟圈,「程哥哥,我是个女人,全天下最普通的女人。我喜欢漂亮裙子,喜欢珠宝首饰。程哥哥,你看,你送我一枚戒指,都要打两个月工呢。我的胃口太大,我想要的戒指,你打一辈子工也别想买得起。」

我在程先生面前咯咯笑了起来,诡异而尖利,像只失了心的,凄厉的鬼。

程先生挣扎着伸出手来扇我,一下,又一下。

根本,就不疼呢。

13

我跟宋老爷子,是用了些手段的。

老爷子内心扭曲,大抵像个传教士吧,他有钱,便力图证明世上所有人都爱钱,都将跪倒在金钱之下,但我对程先生,毕竟是存了真情的。

宋老爷子这种人,什么都见过吃过,真情却见得少,他也看不上,所以总力图去证明,「真情」这玩意儿根本不存在。

所以他给我很多很多钱,就想看我匍匐在金钱下的嘴脸,我也乐意配合他表演,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只是我经常会往他的羹汤里,放些慢性毒药,没有意外的话,他活不过三年。

他死了,他的家产就都是程先生的。

而且他也该死。

他死了,程先生日子就好起来了,他这一生可以过得精彩,很精彩。

我的程先生,真的是好优秀啊。

不过两年的功夫,就接手了宋老爷子产业绝大部分,并且一再的蚕食鲸吞、蚕食鲸吞。

当然他对我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在无人处掐我的大腿、拍我的屁股、搂我的腰……侮辱我……发了疯的侮辱我,我很欢喜,我真的很欢喜。

他还恨我。

这就好了。

他至少还恨我。

而不是,毫无关系。

上辈子的我啊,就像是一只无望的飞蛾,在扑向一个必死的局。

可是在最后的最后,程先生他告诉我,他没有再碰卫星,他也没有当一个好人,他私生活混乱,而我还吃吃希望,他不要那么贪玩,找个心意相通的女人安定下来。他告诉我,他放高利贷,他开夜总会、赌场,他欺男霸女……他杀人。

这不是我的程先生。

不是。

他就是个坏人。

他囚禁了我,他黑色的皮鞋踱到我面前,他说宋老爷子给你多少钱,我程浩也给你。

他掐住我的脖颈,说你是怎么伺候老爷子的,也伺候伺候我。

我喊他的名字,我大声喊他的名字,程浩!程浩!

他丢下我说,你也配叫我的名字,你这样的人。

我没有不敬的意思。

我只是试图让他想起,他是谁。

可是他的脸隐没在苍白的迷雾里,他将我摁在桌面上,死死摁住。

我终于明白,他跟宋老爷子,没有任何区分。

他已经什么,都不相信了。

14

重生后的我,没有再靠近程先生。

任凭他找了我太多太多回。

程先生在我大学宿舍楼下等我,抱着大片大片的,红色玫瑰。

没错,重生后的我考上大学了,跟程先生一样的名校呢,学了我最喜欢的考古系。

其实我也有梦啊,我喜欢那些泛黄的故事,喜欢那些厚重的历史。

我也有梦啊。

我不会再将它,随意丢弃了。

这辈子的程先生跟我表白,他还是个少年呢,你看,没了我辛辛苦苦打工给他挣的钱,他依然可以做家教养活自己,甚至还有余钱买玫瑰,你看,我也不是那么重要呢。

少年程先生红着脸,捧着那么多的红色玫瑰跟我讲,「苏缨,我喜欢你,同我在一起吧。」

我侧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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