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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江海天一开头就学了邪派的内功,若要他重新开始,就得给他易筋洗髓,废掉他原有的功夫,但因他年纪太小。
身体的抵抗力不如大人,易筋洗髓施之于大人则可,施之于童子则决不可行,所以金世遗也只有听其自然了。
从邪派内功入手,学武可以速成,但练到最高境界时,却可能有“走火入魔”的祸患,像金世遗自己从前所受过的一般。
还幸金世遗现在已是融会了正邪各派之长,对“走火入魔”的灾难,也可以有办法防御了,不过,到了其时,还需要遭难的当事人有虔心定力,才可以导气归元,祛除“心魔”始成“正果”。
这些武学上的玄妙理论,不必细谈。
江海天因为入门的途径走错,后来颇经过一些波折,经过一些奇迹,才因祸得福,成为一代宗师,那也是后话。
且说金世遗等一行四众,出了徂徕山后,就按原定的计划,到江苏去访陈天宇。
一路上江南是笑口常开,乐不可支;金世遗却是神情郁闷,颇似有什么心事似的。
走了一程,江南正想问他,金世遗忽地说道:“此地离百花谷很近,我想去祭扫胜男的坟墓。
你们先走一程,我随后赶上。
” 江南说道:“反正用不了多少时间,要去咱们就一同去吧。
”厉胜男生前,江南对她不满,但为了金世遗的原故,他也愿到她坟前一拜。
金世遗缓缓说道:“也好。
人已死了,过去的是非恩怨也可以抛开了。
多几个朋友去看她,她也会高兴的。
”说话的神气,就似厉胜男虽死,也还有知觉似的。
江南想起了厉胜男生前的厉害,不觉打了一个寒噤。
将近黄昏时分,一行人走进了百花谷,时序已是春老花残,昏鸦噪耳,遍地残红,谷中景致,在“别有伤心怀抱”的金世遗看来,更是触目凄凉。
姬晓风一眼望去,忽地吓了一跳,金世遗大叫道:“这是谁干的好事?”飞步跑到墓旁,只见他所立的那块墓碑已倒了下来,墓碑上写的本是:“爱妻厉胜男之墓。
金世遗立。
”这两行大字。
现在“金世遗立”这一行四字已全被剥掉,正中那行的“爱妻”二字也不见了。
那馒头形的坟墓裂开了一道大缝,但见里面的棺盖已经揭开,只剩下一副空棺。
姬、江二人不敢说话,金世遗的面色沉暗得骇人,他呆了好一会,忽地放声哭道:“胜男,我对你的心事,只有你在死前一刻方始深知,可惜你现在又已不能替我说话!叫我如何分辩?” 江南手足无措,想拉金世遗离开墓穴,却又怕他更伤心,只好让他哭个痛快,过了好一会子,待到金世遗哭声渐止,江南方始想出几句话来,安慰他道,“金大侠,你和厉姑娘的事情,朋友们都知道,绝没有人敢说你负心。
” 金世遗凄然说道:“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
我要和他说去。
”江南吓了一跳,心中想道:“难道金大侠竟是神智昏迷了么?”原来江南以为金世遗说的“他”乃是指厉胜男,那就是要自寻短见了。
江南连忙拉着金世遗的衣袖,叫道:“金大侠,不可,不可……”金世遗道:“为什么不可?我一定要和他说个明白,才得心安。
你们先走一程,我再进徂徕山一次,早则明天,迟则后日,一定会赶上你们。
”衣袖轻轻一拂,将江南摔了一个筋斗,绝尘而去。
江南这才知道这个“他”不是厉胜男,而是指徂徕山中的那个黑衣少年。
爬了起来,顿足说道:“金大侠,你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姬晓风叹息道:“江南,你从未有过伤心之事,你不明白一个人的悔恨心情的。
那黑衣少年姓厉,面貌又有几分似厉姑娘,金大侠定然疑心他是厉姑娘的家人。
”江南道:“即算是她的家人,又怎么样?” 姬晓风道:“你还未看出来吗?据我看来,这墓碑上的字定是那姓厉的少年划去的,厉姑娘的骸骨也定是他搬去迁葬了,虽然咱们都认为金大侠对厉姑娘已是情至义尽,但金大侠本人却自觉有负于她,更加上这个姓厉的少年又不原谅他,他怎能不伤心?怎能不急于想去分辩?” 江海天莫名其妙,抬起迷惘的眼睛问道:“师父那么大的本领,为什么要哭?”江南给他逗得笑了起来,说道:“说给你听,你也不明白的。
” 江海天的脾气与父亲大不相同,平时很少说话,但却执拗得很,心有所疑,就非得问个明白不可,江南给他缠得没法,只好这样说道:“你师父是为了一个女人的缘故,那女人害了他,死了也令他伤心。
” 江海天似懂非懂地说:“原来女人是这样可怕的,爹,以后我长大了也不敢亲近女人了。
”江南大笑道:“也不能一概而论,我和你妈不就很好吗?”姬晓风也笑道:“江南,这是你的福气。
天气不早,咱们还是走吧。
在这个破墓的旁边,我总觉得有点害怕?” 江南笑道:“我以为只是我害怕呢,原来你也害怕厉姑娘的鬼魂。
”说罢,就抱起孩子,急急忙忙地离开百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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