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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杀于剑下。
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
那一瞬间,为了极其机密的任务而舍命合作的两人,心里是真的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吧? 八年了,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执手相望,却终自无言。
“快,抓紧时间,”然而一贯冷静内敛的徐重华首先抽出了手,催促联剑而来的同伴,“跟我来!此刻宫里混乱空虚,正是一举拔起的大好时机!” “好!”同伴们齐声响应。
鼎剑阁八剑,在八年后终于重新聚首,直捣魔宫最深处! 霍展白带着众人,跟随着徐重华飞掠。
然而一路上,他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徐重华——他已然换为左手握剑,斑白的鬓发在眼前飞舞。
八年后,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然苍老,然而心性,还是和八年前一样么? ——一样的雄心勃勃,执着于建立功名和声望,不甘于俯首在任何人之下,想成为中原武林的霸主,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就算在重聚之时,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半句有关妻子的话。
霍展白忽然间有些愤怒——虽然也知道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这种愤怒来的不是时候。
“秋水她……”他忍不住开口,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
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的人,甚至还不知道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儿子了吧? 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蹙,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些,日后再谈。
” 霍展白心底一冷,然而不等他再说话,眼前已然出现了大群魔宫的子弟,那些群龙无首的人正在星圣女娑罗的带领下寻找着教王或者五明子的踪迹,然而整个大光明宫空荡荡一片,连一个首脑人物都不见了。
他们正准备往修罗场方向找去,却看到了山下来的这一批闯入者。
“妙空使!”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掩住了嘴。
——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 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
八柄剑在惊呼中散开来,如雷霆一样的击入了人群! 那几乎是中原武林新一代的力量凝聚。
八剑一旦聚首,所释放的力量、又岂是群龙无首的大光明宫子弟可以抵挡? 那一场厮杀,转眼便成了屠戮。
“她逃了!”夏浅羽忽然回头大呼——视线外,星圣女娑罗正踉跄的飞奔而去,消失在玉楼金阙之间。
“追!”徐重华一声低叱,带头飞掠了出去,几个起落消失。
其余八剑对视一眼,八柄长剑扫荡风云后往回一收,重新聚首,立刻也追随而去。
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
“风行。
”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 卫风行一惊:“是啊。
”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叛变,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星圣女娑罗在狂奔,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甘。
姐姐死了……教王死了……五明子也死了……一切压在她头上的人,终于都死了。
这个大光明宫,眼看就是她的天下了——可在这个时候,中原武林的人却来了么? 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 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
一侧头,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
那是妙空使,冷笑着堵住了前方的路。
“不!”她惊呼了一声,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荒不择路的她,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
她狂奔而去,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
背后的八剑紧紧追来,心胆俱裂的她顾不得别的,直接推开了那一扇铁门冲了进去——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森冷的雪狱里一片黑暗,只有火把零星点缀,让她的视觉忽然一片黯淡,什么也看不见了。
“呵……”暗黑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么?” 她在一瞬间被人拎了起来,狠狠的甩到了冰冷的地面上,痛得全身颤抖。
“是,瞳公子。
”她听到有人回答,声音带着轻笑,“这个女人把那些人都引过来了。
” 这个声音……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 他在说什么?瞳公子? 她忽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瞳?!” 黑夜里,她看到了一双妖诡的眼睛,淡淡的蓝和纯正的黑,闪烁如星。
“瞳!你没死?!”她惊骇地大叫出来,看着这个多日之前便已经被教王关入了雪狱的人——叛乱失败后,又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平安无事的活着!而监禁这样顶级叛乱者的雪狱,为什么会是洞开的? 难道,教王失踪不到一天,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 “是的,我还活着。
”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既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瞳在黑暗里俯下身,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颔,“你很意外?” 那样漆黑的雪狱里,隐约有无数的人影,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形如鬼魅。
——星圣女娑罗只觉得心惊:瞳执掌修罗场多年,培养了一批心腹,此刻修罗场的杀手精英们,居然都无声无息地集结在了此处? 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瞳和妙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 “瞳,帮你把修罗场的人集合起来,也把那些人引过来了——”鼎剑阁七剑即将追随而来,在这短短的空档里,妙空重新带上了青铜面具,唇角露出转瞬即逝的冷酷笑意,轻声,“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 “知道。
”黑夜里,那双妖诡的眼里霍然焕发出光来,“各取所需,早点完事!”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一丈之内,黑暗里的人忽然竖起了手掌,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一瞬间消失了,融入了雪狱无边无际的黑夜。
妙空的身影,也在门口一掠而过。
“六哥!”当先本来的是周行之,一眼看到,失声冲入。
“唰!”一步踏入,暗夜里仿佛忽然有无形的光笼罩下来,他情不自禁地转头看过去,立刻便看见了黑暗深处那一双光芒四射的眼睛——那是妖异得几乎让人窒息得双瞳,足以将任何人溺毙其中。
那一瞬间,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
在他被瞳术定住的瞬间,黑夜里一缕光无声无息的穿出,勒住了他的咽喉。
周行之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从地上被飞速拉起,吊向了雪狱高高的顶上。
他拼命挣扎,长剑松手落下,双手抓向咽喉里勒着的那条银索,喉里咳咳有声。
“干得好。
”妙空轻笑一声,飞身掠出,只是一探手,便接住了同僚手里掉落的长剑。
然后,想都不想地倒转剑柄挥出,嚓的一声,挑断了周行之握剑右手拇指的筋络。
“第一柄,莫问。
”他长声冷笑,将破浪剑掷向屋顶,嚓的一声钉在了横梁上。
鼎剑阁七剑里的第一柄剑。
转身过来时,第二、第三人又已结伴抵达,双剑乍一看到周行之被吊在屋顶后,不由惊骇地冲入解救,却在黑暗中同样猝及不妨地被瞳术迎面击中,动弹不得。
随后,被黑暗中的修罗场杀手精英们一起伏击。
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
“第二,流光。
第三,转魄。
” 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妙空唇角带着冷笑。
“重……华?你……你……”吊在屋顶的同僚终于认出了那青铜面具,挣扎着发出低哑的呼声,因为苦痛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这个最机密的卧底、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 他,是一名双面间谍?! “呵。
”徐重华却只是冷笑。
重新带上青铜面具,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
愚蠢!难道他们以为他忍辱负重那么多年,不惜抛妻弃子,只是为了替中原武林灭亡魔宫?笑话!——什么正邪不两立,什么除魔卫道,他要的,只不过是这个中原武林的霸权,只不过是鼎剑阁主的位置! 为了这个他不惜纹身吞炭,不择手段——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
他把魔宫教王的玉座留给瞳,而瞳则帮他扫清所有其余七剑,登上鼎剑阁主的位置;而所有的同僚、特别是鼎剑阁的其余七剑,自然都是这条路上迟早要除去的绊脚石。
如今机会难得,干脆趁机一举扫除! 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手筋,举止利落毫不犹豫——立下了这样的大功,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这个鼎剑阁、这个中原武林,才算是落入了囊中。
“夺夺夺”,接连不断的声响,又有三柄剑被钉上横梁。
然而,最后一个进入的夏浅羽毕竟武艺高出前面几位一筹,也机灵得多,虽然被瞳术迎面击中,四肢无法移动,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头避开了套喉银索,发出了一声惊呼:“小心!瞳术!” 瞬间,黑暗里有四条银索从四面八方飞来,同时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吊上了高空! “糟了。
”妙空低呼一声——埋伏被识破,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 果然,那一声惊呼是关键性的提醒,让随后赶到的霍展白和卫风行及时停住了脚步。
两人站在门外,警惕地往声音传来处看去,齐齐失声惊呼! 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躯体,不停地扭曲,痛苦已极。
“别看他眼睛!”一眼看到居中的黑衣人,不等视线相接,霍展白失声惊呼,一把拉开了卫风行,“是瞳术!只看他的身体和脚步的移动,再来判断他的出手方位。
” “呵,”灯火下,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不愧是霍七公子。
” 那个坐在黑暗深处的青年男子满身伤痕,四肢和咽喉都有铁镣磨过的血痕,似是受了不可想象的折磨,苍白而消瘦,然而他却抬起了眼睛扬眉一笑。
那一笑之下,整个人仿佛焕发出了夺目的光。
那种由内而外的光不仅仅通过双瞳发出,甚至连没有盯着他看的人、都感觉室内的光芒为之一亮!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
”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杀气减弱——药师谷……药师谷。
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只是一念及,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软弱的地方。
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
“快!”霍展白瞬间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破绽,对身边卫风行断喝一声,“救人!” 两人足尖加力,闪电般的扑向六位被吊在半空的同僚,双剑如同闪电般的掠出,割向那些套喉的银索。
只听铮的一声响,有断裂的声音。
一个被吊着的人重重下坠。
“六弟!”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连忙冲过去接住。
然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
“嗤”,轻轻一声响,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的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将他在一瞬间定住。
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在他身体僵硬的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反手一弹,牢牢钉在了横梁上。
“六弟!”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
“六弟?”那个带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望着霍展白,“谁是你兄弟?” 霍展白停在那里,死死望着他,眼里有火在燃烧:“徐重华!你、真的叛离?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我从不站在哪一边。
”徐重华冷笑,“我只忠于自己。
” “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么?”霍展白握紧了剑,身子微微发抖,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你连问都不问!” “别和我提那个贱女人,”徐重华不屑地笑,憎恶,“她就是死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 “……”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
他说什么?他说秋水是什么? “她嫁给我只不过为了赌气——就如我娶她只不过为了打击你一样。
”徐重华冷漠地回答,“八年来,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一点?” 霍展白怔怔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这些年,他千百次的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以为她遭到胁迫,或者是变了心——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
“就为那女人,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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