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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层楼高的「麟门客栈」,座落在全西安最繁华的南门大街中央。
金字的招牌迎街高高而挂,朱漆大门两旁是长列的红灯笼,那门柱和屋顶飞檐皆有麒麟雕饰,果是气派不凡,无怪为西安府里第一大名店。
荆裂等人走到数十步开外时,远远已见有一大堆人凑在客栈门前。
稍近些看,一个个衣服打扮都是武人,许多都带着布包的随身兵器,有的在交头接耳,有的则不断伸头进客栈门内张望。
牵着马儿的镖师解释:「都是些闻风而来凑兴的武林人士。
客栈虽大,也容不下所有来客,这些比较没那么有名的客人嘛,就只好……」他笑而不语,只是把手上马缰交给候在客栈前的小厮,着其带马到后面喂饱草料。
镖师虽不明说,但意思也很明显了:今天,不是每一个人都够资格进「麟门客栈」。
荆裂和虎玲兰也各把马儿交给客栈的人。
原本挂在马鞍的兵器当然都已带在身上。
两个镖师排开门前的人群,领着戴魁师兄弟及荆裂等三人进门。
两边的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荆裂、燕横和虎玲兰,那眼神好像在说:他都进得去,怎么我又进不去? 进了「麟门客栈」下层的饭馆,果然满厅或坐或站地塞满了人,全部一看就知是江湖武者,至少也有六、七十人。
有许多人进到客栈内,就把兵器的布包解去,大剌剌地炫耀着各式各样的兵刃。
店小二在桌子之间忙得团团转,还要格外小心,不可把这些侠士的兵器碰跌。
一有人进来,又吸引了各桌的一双双眼睛注视。
如狼的眼神,打量着他们的步姿和身上兵器,似乎已经暗地里在估量他们的实力。
这种眼神和反应,对于武者犹如本能。
荆裂、虎玲兰和燕横也是一样,以这略带戒备的眼神,扫视客栈里的众人。
荆裂和虎玲兰尤其引人注目。
虎玲兰虽然换穿了中原的服装,但发饰和鞋子还是东瀛的,加上那高大的身材和不似中土妇人的举止动静,教人一眼就看出是异族女子。
那美丽的容貌,当然也是吸引这些血气汉子的重要原因。
至于荆裂的衣饰外观为何惹人注意,就更不用说了。
至于戴魁和李文琼,已有人认出他们是心意门的高手,急忙朝他们拱拳叙礼。
两人也回敬了。
镖师带着五人,上了旁边的阶梯,登上饭馆二楼。
楼下那些人皆侧目——他们都没有上二楼的资格。
两位心意门人还好说,但那三个跟在后面的奇怪家伙,则让他们满腹疑惑。
那二楼占了半个饭馆的上方,有一面是栏杆,可以俯视楼下大厅。
由于只得半层,故此只摆了五、六张桌子。
一名高大壮硕得像熊羆的壮年男人,已经在阶梯前迎了过来,热情地挽着戴魁和李文琼的手掌。
「戴师弟!李师弟!要你们远从祁县来,辛苦了!」此人正是「镇西镖行」的行主(又称「大当家」),心意门传人颜清桐。
戴、李二人与他两年多未见,也是笑着搭手抱臂。
颜清桐得两位师弟从山西到来,喜上眉梢,不只因为故人重逢,也因为庆幸在这场武林聚会里,多了两个有实力的心意同门坐镇。
颜清桐虽然辈份上是师兄,但其实论武功造诣,比这两位仍然留在山西心意门总馆的师弟为低:十多年前,颜清桐就是知道自己资质所限,武功难再追求更高境地,才拜别师门,回到老家开这走镖的生意——真正求道的武者,才不会看得上这种受人钱财的卖命工作。
颜清桐挂着心意门正宗传人的身份,更曾是山西总馆的「内弟子」①,干这镖行的生意,可说无往不利,心意门位列当今武林「九大门派」,硬功夫自然不用说;那响当当的武名,绿林中的好汉无不畏惧,镖车路过怎不给足面子?何况心意门武艺广传邻近数省,支派门人甚众,其中当官或参军的也有不少,颜清桐凭借这同门的人脉关系,又增加了官府的后台。
如此条件下,他的「镇西镖行」生意越做越大,只要看看他包下这「麟门客栈」的排场,已见一二。
『注①:相当于青城派及华山派的「道传弟子」。
』 「师弟,那华山派的事情……」颜清桐原本声如洪钟,但一说及此,声线低了下来。
「我们在路上已听闻了。
」戴魁说:「可知姚莲舟的行踪?」 「还未知道。
也许仍在关中。
」颜清桐解释。
「我在各关口都有人,这么显眼的家伙若是出关,他们必然发现,并且火速通报给我……这儿众多武林同道也都在等着消息,亦顺道来个难得的英雄聚会,哈哈……」他笑着,视线落在荆裂等三人身上。
「啊,抱歉!只顾叙旧,就忘了介绍……」戴魁欠身说:「这几位,是我在进城路上遇上的武林朋友。
可真是缘分呀,师兄,你道这位少侠是何师承?」他说着把燕横拉上前来:「是鼎鼎大名的四川青城剑派『道传弟子』燕少侠!」 此语一出,颜清桐先是愕然,接着那笑脸比之前更要灿烂。
同时,二楼那几桌客人,原本都在低头交谈,一听这「青城派」,马上静了下来,全都瞧向站在楼阶前的燕横。
顿受众人注目,又不肯定他们正在想些什么,燕横感到不知所措。
「在下……」燕横向四边拱拱拳:「青城派,燕横。
」 「太赏面了!」颜清桐乐得呵呵大笑,拉着燕横往最大那一桌宴席。
「连青城派的剑士,也光临西安府来,这儿在座的各路英雄都必定高兴!」他说着却又回头,看一看同来的荆裂和虎玲兰。
他生怕看走了眼,急忙又问戴魁:「这两位是……」 戴魁想一想才记起来:「是南海派的荆侠士,和『影派』的『虎』女侠。
」 众人一听,是名不经传的门派,马上就对两人失去兴趣,继续注视着燕横。
燕横把身上的三柄剑都解下,被颜清桐拉着坐到他身旁。
戴魁和李文琼也都坐了。
他们显然没有意思招呼荆裂和虎玲兰同坐这桌宴席。
已经坐下的燕横,焦急地看着荆裂。
荆裂却只耸了耸肩,向燕横挥挥手,示意「不打紧」,然后就跟虎玲兰坐在另一张桌子前。
坐在那桌的只有三个汉子,都在打量着他俩。
还有荆裂手上那根比他还高的大船桨。
荆裂没理会那三人,自顾自就拿起酒壶,为自己和虎玲兰倒了一杯。
他一饮而尽,又拿起个包子塞进嘴巴,然后轻碰虎玲兰的手肘。
「看,有个有趣的家伙。
」他吞下包子,用日语说。
虎玲兰循荆裂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发现,在那主人家席上,坐了一个和尚,在众宾客之间格外显眼。
那和尚看来年纪颇轻,只有二十余岁,跟荆裂和虎玲兰相若。
身上一袭袈裟,已因旅途风霜而略带脏破,那颗光头也有一段时日没有刮过,长着短短一片又粗又硬的乱发,下巴和唇上亦是胡须丛生,两道眉毛既粗长,尾巴又紊乱,显然是个天生毛发旺盛之人。
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耳圆面阔,五官面目气势逼人,令人联想起佛寺里的怒目金刚。
有趣的是,席上其他人都在喝酒说话,独这和尚,只是拿着一大海碗的饭,用筷子猛地在拨。
那白饭上面,半边堆着菜,还有大大一块烤羊肉,看来这和尚不戒荤。
他努力吃饭时,兵器却不离身,一根六角形的齐眉棍②仍搁在右肩和胸口之间,右脚提起平放在椅上,如佛像的趺跏坐法,把那长棍挟在膝弯里。
那齐眉棍两端十寸皆包镶着铁片,上面排着铜铸的圆钉。
另外他椅子旁还放着一个大布袋,不知内里装着什么东西,但外表看似甚沉重。
说时迟那时快,和尚已经挟着那块羊腿肉,一口就啖了半块,猛地在咀嚼。
嘴巴移动时,有粒饭从嘴角掉到衣服上,他迅速用筷子把那粒饭夹起,再送回口里,动作熟练自然。
「果然很有趣。
」虎玲兰偷笑,忍不住也用日语回应。
燕横在席上一坐定,颜清桐就抢先替他斟了满满一杯酒,自己也倒一杯,先饮为敬干了。
燕横从来不喝酒,但这情况下,只好硬着头皮就喝了,只觉入口辛辣,强忍着才没有喷出来。
颜清桐正要介绍席上的宾客,对面一人忽然冷冷说:「青城派弟子,真的吗?」 那人身材高瘦,精悍的脸长着个长长的鹰勾鼻,眼目细小,拿着酒杯的手,指节上满布厚茧,一看就知道是拳法的好手。
「别乱说。
」男人身旁的一个老者轻斥。
这老者长着一把半白胡子,额头和右边脸都布着小创疤,显出是位实战经验不浅的前辈。
老者双手戴着皮革护腕,几乎长及手肘,看来跟那鹰鼻男人一样,也是个拳士。
戴魁听了愕然。
想起来他确是还没有证实过燕横的身份。
颜清桐陪笑着,向燕横介绍那说话的男人:「这位是来自直隶河间府沧州的秘宗门传人,董三桥兄。
旁边这位老拳师,就是董兄的师叔韩天豹。
」 这董三桥是同属「九大门派」的秘宗门里新一代的杰出拳士,原名董超,艺成后因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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