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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自联想到与君探花两次相见时的种种神态,透过对方璀璨精光的一双眸子,在在都像是显示有某种仇恨,高煦当然不会忘记。
那一次荒山野宿,与君探花遭遇的经过,此刻一经念起,才自感觉到那一夜真正是危险万分,对方是否基于那一点&ldquo手足&rdquo之情,才饶过了自己一条活命,却是大堪玩味。
再想到他慷慨的以红毛兔皮赠送父皇一节,当时所现诸于他眼神的那种赤子情辉,现在想来实在是可以理解的了。
把这一切历历由脑子里滤过后,高煦终于解开了心里的一个绳结。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眼前游戏风尘的君探花,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朱高爔,如果当年他不曾&ldquo病死&rdquo,如今仍然&ldquo健在&rdquo宫中,定为父皇所垂爱,至不济也当是&ldquo王爷&rdquo之尊,即使取&ldquo太子&rdquo而代之,废长立幼,只要父皇所喜,亦非无此可能。
其实,这个可能在今天看来,一旦为父皇所知悉,也并未能完全排除。
高煦只觉得一阵子身上发冷,简直坐立难安。
&ldquo你刚才说这个君探花已受了重伤,到底是怎么回事?&rdquo高煦略似责备的眼光,直直地向纪纲逼视过去。
或许他在想,如果君探花已死,便是一了百了,再也没有这些顾虑了。
纪纲与这位皇子共事甚久,对方的习性、手段,更是揣摸得一清二楚,事实上这位王爷,惯于弄权,常见的手段是用甲来对付乙,丙来对付甲,而乙又回过头来对付丙,妙在使他们各不自知,却又死心塌地地为其效忠,供其驱使。
纪纲当然知道,如果自己以为大权在握,仗着他的宠信,便可以掉以轻心,那就大错特错了,谁又能保定,这个凡事多疑的皇子对自己又是全然无忌的放心?说不定背后早有人在监视着自己的一切作为,一旦为他发觉到自己效忠不力或是别有用心,接下来的后果,简直难以逆料。
正因为纪纲对这位王爷的为人了解得如此清楚,才不敢虚以搪塞,而誓死效忠。
这时在高煦凌厉的眼神之下,真不禁有些颤惊,当下便自据实以告,约略的把那一夜君无忌中毒受害之事说了一个大概,俟说到苗人俊、沈瑶仙的双双出现,卒使功败垂成一节,犹自忿忿不安。
高煦吃惊不小,道:&ldquo照你这么说,除了那个女的以外,还有一个驼背怪人与他一党,怎么以前没有听你提过?&rdquo接着他作势凌历地道:&ldquo这些江湖人也太放肆了,早晚有一天,我要他们知道我的厉害!&rdquo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看向纪纲道:&ldquo那个姓盖的怎么还没来?&rdquo &ldquo已经来了!&rdquo纪纲说:&ldquo正为此事回禀王爷。
&rdquo &ldquo太好了!&rdquo高煦大喜道:&ldquo快带他来见我!&rdquo &ldquo王爷,&rdquo纪纲摇摇头说:&ldquo这人架子很大,如果王爷能纤尊降贵先去看他,当能使他心怀感激,肯为王爷效死尽力。
&rdquo 高煦愣了一愣,点点头道:&ldquo好,我就去看他。
&rdquo 纪纲说:&ldquo目下卑职暂时把他们师徒三人安置在&lsquo冬暖阁&rsquo。
&rdquo 高煦一惊说:&ldquo那是父皇的别馆。
&rdquo &ldquo卑职知道!&rdquo纪纲泰然地道:&ldquo卑职这是在为王爷收心,冬暖阁如今空着,也只有王爷可以如意支配。
&rdquo 高煦点点头道:&ldquo话是不错,只是当今父皇跟前,小人甚多,要是有人知道这件事,多几句嘴,总是不妥,我看就把他们接到我这里来吧!&rdquo &ldquo这要王爷亲自出面邀请才是。
&rdquo &ldquo好大的架子!&rdquo &ldquo王爷,&rdquo纪纲说:&ldquo这个姓盖的真可称得当世第一奇人,他的本事大极了,身边两个弟子,各有神出鬼没之能,王爷如能收服,以为身前效力,那个姓君的即便是三人合力,也怕不是对手。
&rdquo听他这样一说,高煦真是高兴极了。
&ldquo好!现在我就看他去!&rdquo 十三 韦一波,相貌清奇;茅鹰,目光如鹰。
前者六十开外,身材颀长,一身飘飘黄衣,后者三十出头,黑脸高颧,刀骨峨凸,貌相尤具狰狞。
这便是&ldquo九幽居士&rdquo盖九幽生平仅有的两个弟子。
二人根骨均为上乘,各是造就各异,盖九幽先后收了他们二人,施以不同造就,个别教授,乃成不世奇技。
&ldquo平原之会&rdquo后,盖九幽真个销声匿迹了,落身于人迹罕至之洪荒世界,在那里收了汉苗混交血统的茅鹰,日暮穷途的韦一波,也只得这两人守侍左右。
这一次再莅中原,立堡&ldquo雷门&rdquo,所倚恃的仍然是这两个人,师徒三人搭配得当,手段杰出,&ldquo如水乳交溶&rdquo,再出之后,气势非凡,武林侧目。
&ldquo雷门堡&rdquo本身就已经够神秘的了,师徒三人的行径更称神秘,扑朔迷离,来去无踪。
不久前,江湖里有了&ldquo讳莫如深&rdquo的传闻,传说姓&ldquo盖&rdquo的这个老怪物,竟然与当今皇室有了勾结,&ldquo雷门堡&rdquo于是乃成了专为皇家锦衣卫训练速成杀手的地方,凡是&ldquo锦衣卫&rdquo 的卫士,在指挥使纪纲的安排之下,一批批分别来到雷门堡,施以短期攻防阵战训练,一些高层的杰出卫士,更施以个别造就,如是这般,乃使得此一皇家亲军组织,一夕间为之坐大,消息外泄,江湖变色。
利用盖九幽这个当世奇人,壮大锦衣卫,为朝廷秘密执行&ldquo摘奸伏宄&rdquo任务,纪纲这个奇妙的构想,倒也无可厚非。
&ldquo锦衣卫&rdquo原是皇室的亲军组织,旨在铲除异己,说它是一条忠于主人&ldquo朝廷&rdquo的狗,都不为过。
他们借重&ldquo雷门堡&rdquo的实力,完全可以理解,不足为怪。
奇怪的是,盖九幽这个怪异的老人,何以甘冒武林之大不韪,供朝廷驱策而用,却是大堪玩味,而成令人费解之事 这其中自然隐藏着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
诚然,盖九幽以及他的两名弟子,基本上都有极大的野心,事态的显示,已是越来越明,他们即使存心掩饰,已是无能为力。
洒下了一把制钱,为数十二枚。
十二枚金光闪烁的制钱,在五彩斑斓的琥珀方几上滴溜溜各自打转。
盖九幽又在玩他的&ldquo九幽神卦&rdquo了。
&ldquo冬暖阁&rdquo玉暖生烟,春日正长。
师徒三人破格地接受了高煦的接待,过着比同皇室一般的奢华生活,这些容或是纪纲的别有用心,故示怀柔,对于行踪飘忽,个性怪异的盖氏师徒三人来说,却也未必就能适应,更不会容易就被收买。
金砖不厚,玉瓦不薄,双方都够精明,显然&ldquo各怀鬼胎&rdquo。
伸出了细长的一根手指,在桌面制钱上略事移动了一下,盖九幽微微一哂,道:&ldquo我们有贵客登门了!&rdquo &ldquo贵客登门?&rdquo茅鹰目放精光的向着石榻上盘坐的老人注视着,神色间显得十分震惊,比较起来他师兄&ldquo摘星拿月&rdquo韦一波却是镇定得多。
&ldquo莫非那位纪指挥使又要来了?&rdquo说时,韦一波已自长窗一隅站起,走向石榻当前。
颀长、消瘦,一身灰布长衣,这位雷门堡的大弟子,一眼看过去,仿佛学中老儒,谁也不会想到,他身负奇技,一身内外功力,已至炉火纯青境界,近年以来,盖九幽不大问事,&ldquo雷门堡&rdquo事无巨细,这位掌门弟子,最起码可以当得一半的家。
盖九幽确实已相当的老了,仅仅由外表上窥测,实在很难看出来他确实的年岁。
石榻上的老人,白面无须,甚至于连头发眉毛,都并非全白,一片灰黑颜色。
只是你却一眼就能看出,他实在年岁不小了,即使不是一百,也当耄耋之龄。
据说当年&ldquo平原之会&rdquo之后,盖九幽受创极重,虽然逃得了活命,却身受重伤,自此之后,他便自遁迹天南,销声匿迹,再也不曾露过脸,多年以来,如非得力于弟子韦一波的就近照顾,很可能他这条命,也保留不到今天。
然而,今天看起来,他却仍然具有惊人的内力,顾盼间处处显示着精明干练。
头上戴着质地柔软的缎质便帽,身着锦衣,自腰以下,却为一袭五彩斑斓的百雀羽毛编织成的巨大毡子覆盖着,神态间一派轻松自若,只是如果细心的观察到那一双犀利的眼神,却似柔中有刚,当他直直向你逼视时,宛如一双无形钢钩,深深探入到你的灵魂深处。
目下,他正自聚精会神的向榻前玉几那一卦金光闪闪的制钱注视着,细长的手指时而举起,落下,不时的移动着那些显示卦象的制钱儿。
他的&ldquo九幽神卦&rdquo确是不同凡响,一经卜算,吉凶祸福,每能先知。
随着他细长的眸子,煞有介事的转动之下,又似把卦象所露示的事态,全然了解胸中,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向着当前二弟子注视过去。
&ldquo你老是说,纪纲来了?&rdquo茅鹰迫不及待地道:&ldquo他来干什么?&rdquo 九幽居士摇摇头道:&ldquo不只是纪纲一个人,看来他主子也来了!&rdquo 韦一波点点头说:&ldquo这么说,是汉王朱高煦来了?&rdquo &ldquo大概是吧!&rdquo盖九幽深邃的眼睛,缓缓向二弟子茅鹰望去:&ldquo拿人钱财,为人消灾,这位王爷来此中途,或有小惊,鹰子,拿我的雷门金旗令,招呼一声,你这就保驾去吧!&rdquo 茅鹰怔了一怔,颇似有些奇怪。
他们师徒共处日久,心有灵犀,很多事不必细说,即能心领神会。
这位雷门堡的二弟子,虽说比起师兄&ldquo摘星拿月&rdquo韦一波来,年岁上相差了几乎一半,只是他生具异禀,质地绝佳,经盖九幽施以个别教诲,严峻督导,如今出落得一身绝技,较之师兄韦一波却也未遑多让,论及出手狠毒,行事敏捷,韦一波显然还要瞠乎其后。
是以在某些任务里,盖九幽宁可偏劳茅鹰,而不欲韦一波插手其间了。
三骑快马,撒蹄狂奔,声势一如&ldquo高山滚鼓&rdquo,隔着半里地外都听见了。
声势下,惊起了道边枫林内的大群乌鸦。
这里乌鸦极伙,群相栖息,代代衍生,世世不息,来去鼓噪,蔚为大观,不明所以的外地人,乍见之下,真能吓上一跳。
群鸦鼓噪,蹁跹当空,有似黑云一片,一下子天色都似乎变得昏黯了。
事发突然,三匹疾驰的快马,俱都惊惶失常,啼聿聿长嘶着,猝然人立直起。
走在最里头的汉王高煦,起势最猛,事发突然,简直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即被从马背上掀了下来。
所幸他身手不弱,就地一个打滚,已自跃身而起,那匹受惊的伊犁马,不待惊窜,已为身后护驾的索云,飞星天坠般自空而降,反手扣住了马环,一连三四个打转,才算定了下来。
&ldquo殿下摔伤了没有?&rdquo纪纲快速趋前,作势搀扶,像是吃惊不小。
&ldquo没事儿。
&rdquo高煦拍打着身上的尘土,颇有余悸的仰首当空,打量着幕天席地的大群乌鸦。
索云总算勒定了受惊的怒马,一反手摘下了青钢长剑,按照朝规,坠主的座骑,律当赐死。
此前北征路上,皇帝的&ldquo黑龙御驹&rdquo即以&ldquo无故&rdquo受惊,被喻为&ldquo不祥&rdquo而当众赐死,遭致乱刀分尸。
索云惊心之下,亦动了杀马谢罪之意。
青钢剑方自举起,待向马颈挥出,却为高煦大声喝住。
转过身来,直以为王爷盛怒下有所怪罪,索云的头垂下得更低了。
&ldquo畜牲无知,何必与它一般见识?&rdquo高煦略似责怪地道:&ldquo再说,你把它杀了,让我骑什么?好糊涂!&rdquo &ldquo卑职护驾不力,请王爷降罪!&rdquo &ldquo算了,这也怪不得你,&rdquo他举手当空:&ldquo要怪也只是这一天的乌鸦!&rdquo 一面说,高煦转向身侧的纪纲,故作微笑着道:&ldquo乌鸦是不吉之鸟,眼前这番势态,莫非显示有什么凶兆不成?&rdquo &ldquo殿下多虑了!&rdquo纪纲圆圆脸上兴起了一番和煦笑意:&ldquo这里的乌鸦是出了名的,其实乌鸦并不一定就是不吉之鸟,王爷可曾听过,昔年汉朝大将军卫青远征西域,即曾得力于&lsquo乌鸦救主&rsquo,逐退匈奴强兵,这是史有记载的故事,可见乌鸦不是凶鸟,某种情况之下,反倒应视为&lsquo大吉&rsquo之兆呢!&rdquo 高煦由不住哈哈笑了,&ldquo不是你提起,我倒几乎忘了这个典故!&rdquo高煦一时放言无忌道:&ldquo有朝一日,我登九五,定当颁赐天下,赐乌鸦为&lsquo护国灵鸟&rsquo,洗脱千百年来人们诟病为&lsquo不吉&rsquo的这个恶名!&rdquo &ldquo殿下金口玉言,灵鸟有知,亦当感恩报效了!&rdquo 这么一说,非但化解了高煦的怏怏不快,其实更似有喜。
一旁侍驾的索云,总算放下了那一颗悬着的心,情知主子真的不会降罪了。
别以为高煦嘴里说得漂亮,不会怪罪,还得要看他心眼儿里的那股别扭劲儿是否真地打消干净,要不然保不住还会&ldquo借题发挥&rdquo,慢说真的有所怪罪,像素云这般自视甚高的当差,即使被王爷拉下脸来说上几句,也是难以消受。
不过眼前经过纪纲的一番巧言化解,高煦可是真的不存介蒂了。
眼看着一天的乌鸦,经过一番鼓噪,渐飞渐高,叫嚣着已自移飞别处。
高煦这才含笑来到马前,睇视着他所心爱的那匹黄龙坐马,转向索云道:&ldquo这匹马乃是万岁在我十八岁生日时所赐,多年来我曾骑它立过许多汗马功劳,靖难之役时,我父子曾一鞍双乘的合骑过它,曾立过救驾的大功呢!&rdquo说时他手抚马鬃,一霎间,目现慈晖,倒也不能以&ldquo一世袅雄&rdquo视之。
&ldquo你记住!&rdquo他关照身边的索云道:&ldquo对此马,随时随刻须心生爱惜,不可妄动杀机,谁要是伤了它,我可是不饶恕!&rdquo &ldquo卑职记住了!&rdquo 一番虚惊,转瞬烟消云散。
三个人陆续上了坐马,经过前此一惊,纪、索二人再也不敢大意,双双策骑,趋附左右,三人骈辔前进。
为讨高煦的欢心,纪纲又鼓动如簧之舌,说了许多有关乌鸦的故事,什么&ldquo慈鸟报主&rdquo 了,&ldquo灵鸦孝母&rdquo了,甚至连什么&ldquo慈鸟复慈乌,鸟中之曾参&rdquo的前人绝句也背了出来,倒也难为了他,至此,高煦心中最后的一点不快,也打消干净。
好在此行不急,时间有余。
春日正暖,和风广被。
三匹马缓缓前行,来到了一处街道当口,却看见一处露店当前,酒帜高飘。
高煦的兴致甚好,不觉勒住坐骑道:&ldquo下来歇歇腿吧!&rdquo 索云担心地道:&ldquo王爷要喝酒?&rdquo &ldquo不不!&rdquo高煦说:&ldquo只喝碗热茶就得了!&rdquo 说话时,纪纲早已把那间露店打量清楚,倒也不足为虑。
高煦却已兴致甚高的策马来到近前,三个人一齐下了马,由索云就手拴在马桩上。
冷落的座头上,只有一个黄衣道人在位,桌子上搁着一个大红葫芦,桌上杯盘狼藉。
那道人酒足饭饱,竟自伏身桌上睡着了,发出了极大的鼾声,为如此冷静的气氛,增添了一些生态。
三人落座,即有一个跛足老者上前招呼。
高煦要了茶,问知老者有新卤的野味,便叫了一些,纪纲与索云护主有责,也不敢喝酒。
破脚老者却也看出了三人气势不凡,不敢怠慢,慌不迭亲自打点。
所谓的野味,却只是一大盘新卤的斑鸠、雉鸡。
高煦笑道:&ldquo这样就好!你们也不要拘束,我们这就用手撕着吃吧!&rdquo随即撕了一大块,入口大嚼起来。
纪纲吃了一块,点头赞道:&ldquo味道不错!&rdquo 索云却不便放肆,高煦让了几回,他也只是欠身答应,用筷子夹了一小块,慢慢嚼着。
却把一双眼睛频频向隔座上那个道人望着。
高煦吃了一只斑鸠,偏看道人座上,笑道:&ldquo好香的酒,我们也叫些来喝!&rdquo 索云方待招呼,跛脚老人却是听见了,上前笑道:&ldquo这就没法子了,这位道爷的酒是自己带来的,小店有自酿的&lsquo绿豆烧&rsquo,只是比起这位道爷带来的酒,劲道却是差多了!三位可要尝尝小店自酿的绿豆烧?&rdquo 高煦道:&ldquo原来这样!&rdquo指了一下道人桌上的那个大红葫芦说:&ldquo他一个人哪里吃得这么许多?去,拿过来给我们各人斟上一碗,给他些钱也就是了!&rdquo 跛脚老人怔了一怔:&ldquo这个&hellip&hellip却要问过他本人才行&hellip&hellip只是他却睡着了!&rdquo 才说到这里,道人鼾声忽然停住。
接口道:&ldquo哪一个说我睡着了?&rdquo 跛脚老人笑着道:&ldquo原来道爷是醒着的。
&rdquo 道人说:&ldquo哪一个说我是醒着的?&rdquo伸了个懒腰道:&ldquo前一半是真的睡了,后一半却是被人搅了,似睡不睡,还想打个盹儿,偏偏犯了小人,又为你这个老鬼给吵了,看来是睡不下去了!&rdquo 索云听他口没遮拦,生怕主子怪罪,脸色一沉,正要向道人喝斥,却为高煦目光止住,敢情他这会儿兴致很高,道人虽是口没遮拦,他却并不怪罪。
高煦非但不与怪罪,反倒笑了,&ldquo这位道长倒会说笑,倒不是我们吵了你,实在是你葫芦里的酒,香气四溢,引动了我们的酒兴,说不得向你讨些来吃了!&rdquo 黄衣道人聆听之下,这才缓缓回过身来。
三人这才看清他的真面,原以为对方道人一副横眉竖眼的凶相,却竟是个眉发修秀,皮肤白皙的斯文卖相。
三绺胡须,尤其潇洒。
想是忌其过长,特意配上个黄玉结子,将长须绾住,理了个纠儿,这么一来倒显得清爽。
听了高煦的话,他的睡意竟然全个打消,一双长眼频频在对方身上打转,&ldquo这么一说,倒是我的不是了,不怪你们搅了我,倒是我的酒香,引了你们,罢罢,天下事原本就扯说不清,既然如此,我就向三位赔上个不是吧!&rdquo 纪纲眯眼笑道:&ldquo哪个要你赔不是,我们只是要喝你葫芦里的酒,尝尝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rdquo 道人鼻子里&ldquo哼哼&rdquo两声,却连正眼也不看衣着华丽的纪大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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