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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可能那时“打”的不是“招呼”而是“预防针”吧。
五月二十叁日 还有一次在眼皮底下竟然没能看到人。
发生于一零五渡劫前,有留底有证据,统共五百二十一字。
日志发表五月叁十日,当天下午出于某种心情补录的,内容是“上周的事”。
所以二十叁或二十四日,松屋或高岛屋,反正当时试了条裙子。
绒面露背喇叭袖,绑带系绳蝴蝶扣,一把年纪了没什么脸穿。
想着给祖宗检阅完算拉倒,推门一看,果不其然,魅魔伊地知又勾引牛马跑路啦,荣誉港区援交女又要朗诵今日份的莫生气啦,然后人生就像一场戏,他人生气我确实不气。
因为人没跑,还在这,竟然第一眼没看到。
怀里搂着包胳膊上挂外套,歪靠着扶手椅背展示架,脑袋垂得特别低,墨镜都滑到鼻尖上。
正睡觉。
睡着了。
在外边。
进试衣间、脱换衣服、推门出来,最多五分钟。
五分钟,这个人就睡着了,坐在店里就睡着了。
甚至还没醒。
桌角咖啡饼干巴黎水,更衣室黄铜合页插销锁,羊漆皮踩在地上啪塔啪塔响了一串硬是没把大哥吵起来。
负责任的讲,在外边不管不顾眯了一觉可比都厅蹦极震撼多了,毕竟抽风他常干。
可那么大一个人,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小。
因为坐在角落里?因为旁边摞着堆衣物?可这个人确确实实看起来小小的。
小到可以掬在手里含进嘴里塞到眼睛里。
小到像雨天屋檐下湿漉漉的小动物,沉默着舔舔爪子蹭蹭毛,最后脑袋一歪打着颤睡着。
睡着硬纸壳里,睡在破鞋盒里,睡在半截残砖瓦楞水泥断角里。
窝成一团,静悄悄的,只一点点小。
然后一仰脑袋,眨巴眨巴,噬元兽醒了。
像压缩毛巾像脱水海绵像藤蔓根茎吸饱了水,肉眼可见气焰铺张,不容忽略的莹莹亮。
笑的傻不拉几话出口都懒洋洋的带困意,张嘴全是屁,半个字都不能听,他说适合可爱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就这么穿走还是包起来,旁边这些也还行要试嘛不试了吧尺码おけ就全要好啦。
……天知道最近没顾上管这个癫人自己瞎看什么鬼东西了。
总之很羞耻,仿佛有那种天大的脑部疾病。
活祖宗可能是睡眼惺忪胡逼逼,但这一带商圈今生是没脸再来了。
恨不能当场撒腿跑,你说受不了了神经病啊悟自己玩吧我先走了哈。
又眨巴两下嘴角还翘着但眼睛里已经没笑意了,他说你不许走。
最后也没买。
因为刚一转身就喜提古董老头原地发癫炸毛跳脚。
满嘴“不行不行不可以”连推带哄要人立刻换衣服去,封建保守到不负众望,活像穿条露背裙就要他命了一样,很好笑。
如果当时能意识到就好了,真对不起。
bless the telephone 旷野荒漠,戈壁嶙峋,风滚草骨碌碌在地上跑。
镜头推放,广角远天边,最强诅咒师五条大人闪亮登场。
左手扶着枪托挂了包帯眼罩,右手握缰绳牵着负重刘海,纹付羽织袴,墨镜围巾斯特森帽,他说西部真令人心情舒畅? 祓除祓除?任务任务?连勤出张,咒术师什么的,谁爱干谁就干去吧? 挚友挚友?青春青春?驮上行囊,最强的我们,启程出发? 天色蔚蓝,云淡风高,脚下漾起烟尘和沙。
随手取下吉他,挂在刘海脖子上,他说来!!一起唱!!杰是不是也被我动人的男中音鼓舞到!! 点头时吉他跟着晃,车力刘海问明明是悟说的要去关西,结果来了什么鬼地方? “西部呀!亲爱的老刘海,这里就是西部呀。
”响了下指尖,打了下帽檐,最强诅咒师五条对着镜头说也许你们有人听说过我,gsg,伟大的歌手五条? 当然还要其他的昵称、外号、别名,但“诅咒师”,可和人家没有半点关系? “违法乱纪”“杀人如麻”?我才没兴趣?即便有些家伙蠢蛋、无聊还失礼? 点头时吉他又跟着晃,老刘海子说快走吧别唱了,行李还挺重的? “那么着急干嘛啦!又不是在高专,又没有人来催,安心安心——。
”拍拍刘海以示安慰,他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附近有个小黑市? 运气好时,那里会有不少特级咒灵,聚在一起,玩大富翁? 机位切换,远镜特写,乱石荒山间立着轩不起眼的柴草屋。
一人一刘海信步而入,走风漏气的破门板被推开,灰尘和光落进窄室里。
刘海子一甩刘海,门扉合上时发出重响,咒灵齐齐扭头,像秃鹫盯着汉堡包。
“エヘヘ”一声,笑着走到吧台边,伟大的歌手五条说那边的火锅头你好,我唯一的挚友长途跋涉饥寒交迫,所以麻烦你给这位刘海来一碗天逆鉾、游云、修炼之灯,用破壁机全部打碎再加六个咒灵球进去搅拌均匀,别忘了最后盖块脏抹布点缀好的超限定特调冰饮? 吧台后的火山冒了两缕烟,漏瑚说好的,隐藏菜单一位。
最强诅咒师五条说再给人家来杯巧克力奶? 吧台后的火山又冒了两缕烟,漏瑚说乳制品违法,这里不卖牛奶。
“诶真的假的!!”最强诅咒师五条说那人家要草莓牛奶,这总可以了吧。
吧台后的火山再冒了两缕烟,漏瑚说这里不能卖牛奶,乳制品是非法的!! “那它在喝什么呀?”最强诅咒师五条指着左边的杂草问。
漏瑚说花御在喝芒果奶。
“那它又在喝什么呀?”最强诅咒师五条指着右边的缝合线问。
漏瑚说真人在喝葡萄奶。
“那它们都在喝什么呀?”最强诅咒师五条指着满屋的海鲜问。
吧台后的太平洋板块海沟地震火山喷发,漏瑚说它们都在喝牛奶,它们都是法外狂徒。
略一忖度,最强诅咒师五条说おけ、请不要被我英俊的外表、优雅的谈吐和超强的实力所迷惑,人家其实也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法外狂徒啦? “是把我们当成了笨蛋吗!!你才不是!!”蝗虫说我们不和笨蛋一起喝香蕉麦旋风!! 最强诅咒师五条叹了口气,说虫崽,你的智力看起来不太行。
桌椅嘎拉响,大富翁骰子落了满地,虫崽起身尖叫道决斗吧!!我明明最聪明!! 最强诅咒师五条又叹了口气,说好吧好吧你真聪明,术式顺转,苍? 术式反转,赫?虚式,茈? “悟,听着,这样不好。
”刘海子说在他人还没喝完饮料之前,是不可以把店都拆了的。
摆了摆手,“抱歉抱歉,但它们都叫我别逃呀”,紧接着“あっ”了声大惊失色捂住嘴,最强诅咒师五条说完了忘了,把火锅头单独揪下来就好了,真的是…えっ、 ほらほら、まさかっ!!这边竟然还有位超幸运的杂草诶? 果然——?搞得太超过也不好。
ま、いいか? 听说你这玩意挺脆的哦? 摇臂横移,场景切换,门廊马厩木质摇椅在风沙里吱嘎吱嘎。
一人一刘海走进小镇热闹的驿站,只见人声鼎沸喜气洋洋,载歌载舞的诅咒师们脸上正无一不洋溢着新世界的光。
最强诅咒师五条很高兴,本打算直奔摆满乳制品的冰柜而去,却被站在门口的光头出声制止了。
组屋鞣造狞笑着说等一下,驿站规矩,不存包的客人都得被我做成衣架。
最强诅咒师五条没办法,只能先把墨镜围巾牛仔帽和刘海子存下。
刘海子没办法,只能站在原地摘下背上驮的、腰上捆的、头上顶的、脖子上挂的行李箱、手提袋、吉他和衣帽架。
“让唯一的挚友独自去学习制作衣架,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伟大的歌手五条说但也只好这样啦,毕竟大家都存下了行李,惨事发生的概率应该不会太大? 冰柜前的方桌边,好巧不巧正坐着四人打麻将。
说完“这把我不玩”,重面春太刚起身便被劈成两半。
双马尾的胀相说叁缺一,改打扑克吧。
黑眼白的禅院说真没劲,还不如赌马。
坐庄家的羂索抬手一指,快看啊,那不是伟大的歌手五条吗! 盛情难却,最强诅咒师五条只好给大家签名留念,在胀相脸上签一条,在禅院身上签一半。
眼见对方正犯难,羂索主动掀开天灵盖表示我在这里!签我头顶!一会就纹进灰质层去!! “诶真的假的!!”最强诅咒师五条说这样不好诶,你怎么没存行李啊!!那——么大个加茂宪伦摆在这,多——占地方呀,不守规矩,没公德心,这样可不行? 凶神恶煞呲起两排牙,羂索说再不给我签名,就把你关进狱门疆里。
“好吧好吧,”最强诅咒师五条摇了摇头,说完“看来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你是总冠军”,转手抄起方桌迎头猛扣,把羂索塞进狱门疆里。
小方盒掉在地上,驿站里鸦雀无声,刘海子站在门口喊“稍等我这就把刘海摘下来,最后一件行李马上存完”。
最强诅咒师五条走到冰柜边耸耸肩示意,羂索本性不坏,它只是太好奇,对人家的六眼过于痴迷? 愿它来生别再染上漫才和生育? 别再闲的难受异想天开乱搞科技? 胀相热泪盈眶说弟弟们,快出来见上帝。
禅院微微一笑说我把儿子托付给你。
随即拜尔掏出手机摄影,科昆回乡下老家种地,人字拖老伯抱着太助亲,纸袋头壮汉和五个自己手拉手跳圆舞曲,婆婆扛起假孙儿单手倒立拿大顶,浓胡矮子筋肉秃顶对羂索展开疯狂蹂躏,孔时雨哭着问现在有没有经纪,和我签约吧求求你。
至此全体起立掌声响起,动人的乐章充满欢乐的气息,只有可怜的刘海子还在争辩“凭什么备用刘海也非得寄存在这里”。
可说时迟那时快,又有来人走入驿站。
只见酢狗奴先冲进大厅四手并用,从冰柜中掏出里梅,然后插队,把里梅存到衣架边上,和二十四根刘海并排摆在一起,最后振声怒喝道伟大的歌手五条!!决斗吧!!给我的擦碗布经纪人偿命!! “不好意思哦打扰一下,”最强诅咒师五条一手掩嘴一手指着说但是羂索还没死诶,只是在麻将桌底,一时半会出不去? 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挑战者酢狗奴唱道我不听我不听,咱俩一对一!! 万籁俱寂,硝烟四起,风滚草适时在空荡的中央大道上滚来滚去。
街道边门廊下站着紫鹿云、日车、拉鲁等古今中外有识之士近百余人。
不问年龄不论资历不搞种族歧视不设性别特例,诸位英豪井然有序文明礼貌排队静候叫号,等待依次领取荣誉称谓和酢狗奴消消乐满赠特典寄语,反正以后考公能用到,正可谓有备而无患,多多还益善。
远处,起舞弄清影、高处不胜寒、差不多懂点爱的两面酢狗奴大声问准备好了吗! 近处,打哈欠、伸懒腰、摇头晃脑不着四六的最强诅咒师五条大声说准备好了呀! 远处,热爱唱、跳、rap、烹饪,深藏难言的原生家庭童年阴影,总被提问是否真的长有两根唧唧,造势时长六年半的诅咒之王练习生酢狗奴大声喊那我可要输作弊码了啊!! 近处,揉眼睛、抻手腕、一拍脑门想一出是一出的最强诅咒师五条大声说哎呀差点又忘了,等人家先去喝个巧克力奶哈!或者咱们干脆圣诞再打……诶这个怎么喝着一点都不冰? 路中央,叁年青春、车力巨人、肚子里面全是球的刘海子边埋头专注于佩戴刘海,边仰天长啸道现在这个世界,无法让我发自内心的欢笑? 风起云涌,滤镜特效,直毘人纯手动调帧,行李箱手提袋吉他衣帽架巧克力奶都慢动作延迟落在地上。
伟大的歌手五条伸出手高喊す——ぐ——る——? 最恶刘海子的刘海凌空凄美划过飞着喊さ——と——る——? 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救死扶伤的反转术式者叼着烟咳着痰抡着金竖琴翩然而至。
伟大的神仙家入边把烟扔进玉净瓶里边问你们怎么会孤单呢,不是还有我在吗,大混蛋们? 没有谁?是反转术式救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反转再反转?反转再反转? ||:ヒューヒョイ?ヒューヒョイ? 锁芯脆响,衣料窸窣,抱着胳膊歪过头,倚身靠着门框站定,最强诅咒师五条面无表情朱唇微启,轻轻吐出一句“你是要疯呐你”。
欣喜若狂,挂断通讯,你连比划带蹦哒着嚷y’all seen’em, y’all play’em!!喜不喜欢为您量身打造的西部大片印度电影!! 他说饶了我吧真的。
你说如果您对gsg设定不感兴趣,那gfg、gfg、gfg也完全没问题!!! 他说老子给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六月叁日 五月叁十一日后整体情况有所改善。
因为客观来讲,自六月起,这个人便很少再外出了。
月初时大段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虽然敲门也会应,吃饭也一起,但更多的时候都见不到人影。
估计不见得就有多乐意呆在家,大概只是又不能把你扔出去,又真的无处可去吧。
想必比起面对外面所有的麻烦,还是偶尔处理一下你这一个麻烦来的更简单。
因此当时主要采取的是,求神拜佛式上供交流法 ——很早之前听过件没头没尾的轶事。
好像楼下养了只仓鼠还是鹦鹉,有天没关好笼门,宠物顺理成章的“越狱”了。
在抓捕行动反复失败后,邻居选择在家里践行散养政策,这里留点食物那里留点水, 有的吃有地睡爱干嘛干嘛爱去哪去哪,也算种养法。
反正每天食物和水都会少,小动物也显然还养在家,只是从来都见不到罢了—— 与上供交流本质完全一致。
当时也是一样的路数。
每天先扒门缝锁定祖宗所在位置,再点心饮料叮里咣啷堆一盘,放房门口,放下立刻走。
然后看会电视玩会手机用会电脑,等再想起来时随缘瞥一眼,托盘就已经被端进屋里了。
如果有偷拍镜头实时记录的话,说不定画面看起来会很像存钱罐小猫摸硬币吧。
很焦虑。
但好像也没特别焦虑。
毕竟这是个打哈欠呼口气出来都配得感浓度爆表的厚颜无耻臭屁精,是位成天到晚自夸自擂走过橱窗都偷瞄倒影感叹自己真是完美到不行的不要脸神经病,总不可能一直躲在屋里不出来,总不可能永远自己和自己较劲。
是这样认定的。
可凤头鹦鹉也一样会得鬱病。
哪怕一切如常嘁嘁喳喳的飞叽里哇啦的吵,长翎羽毛照样会偷偷掉。
今天这捡一根明天那捡一根,不知不觉攒了一小把,后知后觉才发现大白屁股早已经掉光光。
所以说不定去年的活祖宗正在暗中秃顶。
如果能再早点意识到就好了。
真的非常对不起。
或许“感同身受”就是人与人之间能说出的最大谎言吧。
六月叁日,沟通方式发生质的飞跃。
一言以蔽之,和大哥做了半个月笔友。
起因是得意忘形。
当时闲着无聊刷手机,一不留神抬手就给祖宗发了个长洲町小白鸟截图视频。
节目里白化的雏鸟静若团子动若小傻子,扑棱的嚣张到不行。
结果就既読了,然后就入力中了,甚至没叁十秒就收到新着信了。
他问饮料还有没有。
不带问号七个全角键入,吐字发音一共八个仮名,内容不重要,关键是活佛竟然回消息。
受宠若惊感激涕零心潮澎湃,可想而知,当即摸出电脑一气呵成歌舞青春5.0。
造完谣立刻拨电话,情难自已,一接通立刻劈头盖脸从“风滚草骨碌碌跑”开始,声情并茂大声诵唱,巧克力,草莓巧克力,乳制品,乳制品违法乱纪。
很难说通讯对面到底听没听。
但可喜可贺的是,门开了,大哥额角暴筋脸色铁青扬言要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如闻仙乐耳暂明。
总之态度烂烂的嘴巴臭臭的真令人安心。
大概懒得和你一般见识,对面掐掐眉心叹了口长气,拖着步子自己往厨房去。
吱响了一声,顿了片刻,又一响,听动静可能是正翻冰箱。
可随即又响,停顿,再响起。
壮着胆腆着脸,你小声问您在找什么呀。
俯身两手撑着中岛桌面摇了摇头,他说没什么。
狗腿着献殷勤,你小声示意有什么需要我帮您。
抿抿嘴叹了口气,他说那请你下次胡编乱造别让老子知道行不行, “不过我说,”敲了敲桌面,这个人看着你,“干嘛对杰那么大恶意。
” 你说有吗没有吧。
对方点点头说嗯是没有,所以咱们现在就把杰叫过来,你当着他面念。
你说大家都挺忙的没必要吧。
对方点点头说嗯没必要,所以为什么。
别装笨蛋了,又不是这一两天的事。
你俩不对付,会搞得老子很难办。
“就只是总在想,”你说总在想,如果夏油当年能更强势些。
“你是觉得能跑去当邪教头子的家伙还不够‘强势’啊。
”嗤笑了声翻人一眼,他说そもそも强気ってなんて、个人次第じゃねぇ。
もう终わったから気にすんな。
说完摆摆手,倒了杯水去书房了。
当晚照例堆了盘乱七八糟又放门口,想了想,添了张字条压在杯底。
“如果偶尔也软弱点?”大概写了这样的字。
没半分钟门就开了。
托盘被推出来,别的没了,只乳制品碰都没碰。
液体在玻璃杯里深浅分层,积出厚厚一圈棕褐色。
端起来喝了口,才发现纸条沾了水黏在杯子上。
原本的字迹模糊晕散,背面多了半句“超弱的好吧”。
四月叁十日 半是为気分転换,半是实在闲的没事干,前天去看了场当代艺术展。
火柴盒大小的展厅,统共七幅画,四个安保仨係者,再多半个看客都得嫌憋屈。
射灯薄光窄室昏黄,衬衣墨镜两手插兜,这个人安安静静的驻足欣赏,看着人五人六的,竟然还挺像那么回事。
仰着脑袋压低声问是不是偷偷做了功课,悟要是看懂了就赶紧帮忙讲一讲。
对面明明白白掀你一眼,撇撇嘴,抬起手,指尖堪堪停在一个再近半寸就要被四个安保团团围住的距离, “这里,”不高不低,声色软软的,带着点莫须有的文艺气息,类如追光灯正打在凝结龟裂笔触虬结的油彩上。
表情严肃认真,语气庄重恳切, “像不像坨粑粑。
”他说。
外食闲逛回家。
返程路上大哥坐副驾,一路鼓捣手机咯咯咯。
半夜躺下睡前一刷,发现个别人在タイムライン搞有奖竞猜,配图是张合影,挤眉弄眼嬉皮笑脸。
留言整齐划一,同僚友人弟子师长齐齐评论“粑粑”。
粑粑人横过屏幕指着示意他们怎么全都看出来了呀!!没想到竟然得请这么多人吃饭。
黄金周倒也不必过得这么饱满。
六月五日 之所以会提及,纯属情到深处有感而发。
因为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和小学生一样,非常执着于鸡鸡粑粑,似乎始终没有开化。
去年六月四日就很能说明问题。
发信息问今天想不想出去走走,没一会回个emoji粑粑;递纸条问不想出去那中午吃什么好,过半晌纸条递出来旁边多画了坨粑粑; 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直接把门敲开,把纸条贴他脸上说那悟自己吃粑粑;没说话,脑袋一歪俩眼一扫,公寓门铃响。
拿完外送回来祖宗已经四仰八叉坐好了,他说想吃粑粑你自便,反正人家吃披萨。
很无奈,但也没什么办法。
往好处想最起码还算个笔友还搭理人,哪怕张嘴闭嘴弱智似的只会粑粑粑粑。
比较后悔的是该把那些小纸条都留下,贴一排裱起来挂墙上。
大的小的涂黑的描边的、画了五官卡通版的、添了苍蝇写实风的,gag扛鼎之作粑粑图鉴大赏,说不定哪天也能办个展雇四个安保面向公众开放。
现在翻回头看,大概有点撒娇的意思?可从一堆粑粑画里谁能看出来活祖宗到底想干嘛。
反正当时也没惯着,难得清静,光顾潜心于造谣了。
人间悲喜不相通。
大概全怪那些愚蠢又一厢情愿的期冀吧。
总之吃完饭就老僧入定原地开始造。
期间祖宗出来进去晃悠几次翻箱倒柜也顾不上,造谣造的文思泉涌水起风生停都停不下来。
记忆里当天风很大,傍晚时还下过雨,两点叁点或四点反正后半夜,桌对面的椅子被拉开,来人坐下,没说话。
餐厅没开灯,只屏幕光白惨惨的亮。
无意间抬眼又吓一跳,大哥绑着发箍糊一脸面膜不吭不响盯着人看。
你嚷吓唬人干嘛啊!!他说你还睡不睡了到底。
你说企鹅兔子还是北极熊,选一个吧。
一仰头一翻眼很长的叹了口气,不情不愿架着椅背扶着桌角站起身,晃晃荡荡拖着步子绕过桌,最后没骨头似的咣当一下挤在人旁边坐下。
半个身子都懒洋洋趴在桌面上,他说我看看,这次又准备怎么败坏老子的名声呀。
结果默不作声划拉一会,男人起身伸了个懒腰,左右各一偏脑袋活动一下,打了个哈欠,兀自走了。
你梗着脖子问怎么了又??隔好远在里屋,对面嚷面膜干了还不让人洗啊!! 但洗完也没再过来。
现在才刚觉察到,这个人怕不是当时就都知道了。
六月十四日 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写纸条画粑粑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中途应邀吃过顿饭。
恰逢祖宗有事外出,因此分头走,晚上见。
而这个人就像个最典型的精分患者一样,出门前还不苟言笑表情死臭,吃饭时就全程活泼开朗阳光健谈花枝乱颤了。
可惜只等一进家门,脸就又垮了嘴就又撇了,搞得人都怀疑自己到底是割他肾了还是欠他钱了。
但当晚聚餐的人显然也知情,他们也绝对知道了。
这样想来,可能非要组团架秧请客吃饭,也是为隐晦的表达关切吧。
无知无觉的自己毫无疑问的就更蠢了。
而六月十四日特殊在活祖宗回来后又喝了一点酒。
倒不是原先没喝过,一零五之前时不时会偷偷摸摸嘬一口半口,会脸颊耳朵脖子根都红扑扑的,会腻腻歪歪傻不愣登的,很可爱的。
但这次不一样,可能最初是拿错了。
脱鞋脱外套,随手把衣服扔在沙发上。
没开灯,闭着眼进厨房,摸黑拉冰箱。
借着冰柜里冒白气的光,眼看着包装就不对,刚想提醒一句可对面脸色又不好,再想出声制止时已经扳开灌一口了。
随即两眼也睁开,表情都皱起来。
对面眼睑眯着审视半秒包装,叹了口气,反手扣着易拉罐去客厅坐下了。
不太敢说话,也不敢盯着看,连衣服都不敢换,只能坐在旁边等。
这个人就默不作声苦着脸喝,没两口整个人就又红了。
思来想去犹豫再叁,你说亲爱的酒精浓度百分之叁应该起不到借酒消愁的效果。
他说安静点吧你。
窗帘没拉,城市光从落地窗外成片的散射在地板上,风很吵。
墙上挂钟作证,六分钟不到,对方把易拉罐塞给你,歪着脑袋躺倒。
晃晃瓶子少了一半,你边喝边说裤子要起褶了。
措辞很强硬,听着像嘟囔,他说别说话。
出门前空调没关,有轻微的嗡嗡响。
头发乱糟糟的,耳朵尖脸颊滚烫滚烫,这个人看起来又只一点点小。
过了最多叁五分钟。
像要打起精神了像准备重振旗鼓了像总算想起来了,这个傻子翻了个身躺平,解扣子拉拉链哼哼唧唧啧啧着蹬裤脚。
刚折腾两下哐当一声两腿又落回沙发上,祖宗啪唧一睁眼,盯着人看,直直的愣愣的,又不说话。
心领神会立刻喝完两步小跑,站去一旁揪着帮忙,脱完迭一折转身继续跑。
他说要去哪。
你说拿去挂。
走廊卧室衣帽间。
合上柜门时才发现身后站着人,冷不丁又被吓一跳。
明天得熨一下,近期还穿不穿,不穿的话就送洗了,或者再等两天,这周下雨降温可能还是继续穿比较好。
絮絮叨叨说了这样的话。
记得很清楚。
因为边啰嗦边试着把人推开,越说越紧张,越推越慌。
像推钢板,像和石头讲话,像进金库偷财宝时被钢筋铁铸的大防盗门反锁在里面了。
可能和饮酒也有关吧,对方只是纹丝不动站在那,垂着眼,两颊红晕还没褪,脸色很难形容,类似面无表情又像全是情绪。
料子厚薄正好,也方便活动,还不算太正式,总之明天先熨一下,为什么傻站着不说话,很害怕。
你说很害怕。
对面愣了下,随即突兀的侧身让出路。
出了衣帽间在床角坐着等了会。
人还原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感觉只是在发呆吧。
当晚久违的做了。
一般来讲间隔十天远谈不上低频,但以自宅基准线看俨然算破天荒。
只是很奇怪。
做得很奇怪。
不只态度气氛上奇怪,这是唯一一次,哪怕一零五也只这一次,做的时候一直捂着人嘴。
可能是不想听到声音吧。
喘息的声音呻吟的声音或者尖叫,似乎不想让人发出来,他一声都不想听。
反手扣着口鼻下巴半张脸,手臂筋肉都鼓鼓的,用了很大力气,总给人种会窒息死在这里的错觉。
最后连踢带咬玩了命的蹬,好在活到对面射完松手了,喘着粗气抹脸,嘴唇也咬破了,满手鼻涕眼泪血,有些劫后余生的体感,委实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而更令人难过的是从那之后连笔友都不好好当了,写纸条画粑粑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
且被无视的不仅是纸条,现代科技讯息转发照样理都不理。
夏季限定没买到,新订的花空调一吹全死光光,刚刚闲的无聊把茶几挪了个角换了地方,冰淇淋吃完了接下来什么口味比较好,家里的刨冰机放在哪没找到,紫阳花赏荷花栈道感不感兴趣,天气好热,总之发什么都白发,说什么都不回,十五号那一大串未読连着看像骂人,所以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
七月四日 翻了半天也只找到二十七号的聊天记录。
发送了小水獭梳毛视频,被回了个emoji粑粑,然后没了。
这就是六月的全部了。
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日。
区区五天,一眨眼就过去;整整五天,换个人都够用来创世纪。
朝夕复始物换星移,世界何其广袤,当然不会事事因为你。
可明明就事事都因为你。
很无聊。
是可笑。
天天祖宗长祖宗短供着祖宗没点正事干,连每个乌拉圭人要单挑十四只袋鼠你都不知道。
你只在乎新宿排队打卡叫号,你只记得随时随地大哭大闹,你只会板着张死人脸发呆盯着墙面看一晚上, 一点用都没有,什么都做不到,你真废物。
哭丧哭满一年半,次次要人反过来哄,你真废物。
上午哄完下午就忘,扭脸黑桃a绕场欢庆退役,你真废物。
没心没肺没脑子,叁天两头不伦容疑征讨, 你真废物。
废物还留着干嘛呢,都到这种地步了才丢下也算仁至义尽。
这是覆水难收时才想明白的事。
干嘛这样讲,根本没生气,想太多了你。
这是听完道歉随口给出的回应。
然后拍拍人脑袋就又自己回屋去了。
这就是六月的全部了。
六月。
睁眼,发呆,或许哭一会;起床,洗澡,确认一下人在不在家,在书房客房还是哪;如果起得早会一起吃中饭,起晚了就自己找点事干,翻本书漫画或者找部剧集,稍努努力就能挨到傍晚;期间得记得堆托盘,毕竟对方不想打照面的话理当彼此行方便;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吃饭。
明明天地逆転还硬要粉饰太平,心照不宣半尴不尬如蛆附骨喘气都不顺畅,为稀释微妙气氛会看电影,观影传统持续至今可能源于这里;看完散伙,想神隐的继续神隐,该渡劫的继续一零五受难,直到洗漱就寝。
很心烦。
会时不时自己哭一场。
可问题是即便端着离心离德的架势,一百零五天,也没哪天晚上分房睡。
脸色是不好看,枕头也拉开八百米远,仅限前半夜。
后半夜狗就不是他了又不做人了,天天热得空调都得再调低两度。
直到现在都没搞懂究竟出于什么心理。
生气又不忍心?那大哥也未免脾气太好了。
或者狗玩意单纯就是色情。
为处理性欲而进行的交媾行为怎么想都很可悲,姑且还被当作处理对象使用又是不是该暗自庆幸。
换个角度想或许会舒服些。
毕竟世上的一切都可以与性有关,除性本身以外。
性是权力。
很矫情。
没劲。
被停滞在暧昧的灰色里,一个人待着是会又矫情又没劲。
时间在皮上爬,或深或浅总归会留下点印迹。
不鲜明的无意义的不值一提的通通被抹去,其余的,只剩无止无休的雷雨和仲夏特有的颓靡。
总之在那段日子里,除了为了振作而振作魂不守舍的瞎造谣,打发时间也乱七八糟看过不少,重读了多年前喜欢的,翻了些本不感兴趣的,以及几部显然被过誉的。
印象中又拎出圭臬朝圣的那晚特别热,又闷又热,中央空调不堪重负的连轴转,送风杂音似乎都更响。
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留了盏台灯翻两页书,恰逢旁边背着身侧着躺叮铃咣啷。
手机游戏声不高,只冷不丁冒几下音效。
但很吵。
吵得人静不下心读不进去, 白河的二月,叮叮;支离破碎地在滚烫的水里翻滚了整个夏天,叮叮;就像自杀,叮叮叮叮—— 接着是一连串异常华丽的声效。
像礼花弹爆炸,像仪仗队敲锣打鼓游街,像整组全编的管弦乐团傍上重金属朋克百来号人一起摇摆。
吸气呼吸稳住语气,你问您在干什么呢。
歪过脑袋时脸上傻乎乎的笑意还没退,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被突然搭话搞得极惊讶,这个狗说抽卡呀,抽卡。
……行呗。
你点点头,对面转回过身。
在面对最坏一刻前的一次小小间歇,叮叮;就是有些比送了命更惨的事,叮叮;甚至可以说得上很美,叮叮叮叮叮—— 又炸了又游街示众了又死亡摇滚了。
倒扣下书深呼吸,你说如果能静音的话。
这次没回头,只举高了手臂晃,手机上大红大绿五颜六色特效炸开了锅一样闪着光冒着花,狗说干嘛啦,那看着多没劲啊。
……是呢。
你点点头,对面把大粗胳膊收回去。
那个小伙子最后说的是,“我搞砸了,我没办法弄好的,对吧?” ,叮叮;在树梢上面的星星,像一起在淌血,叮叮;后来都没有了,叮叮叮叮叮—— 有点丢脸,但等回过神时已经哭出声了。
到极限了受不住了忍不了了不堪重负了,勇气仅捧出来过一次就全用尽了。
酸涩从心口往外冒,堵在喉咙眼塞住鼻子尖,把眼睛撑的又肿又胀。
想发疯想叫,只啪唧啪唧的水珠打在纸面上。
上次哭成这样是叁十天前,叁十天后是不是注定还有一场,没出息不争气没这个狗活不下去,好绝望。
像有虫在皮肤下面爬,像被绑住手脚架在火上烤,像拳头打在水泥墙,像困在失火的大楼里被浓烟卷携倒在地板上。
因为去年因为前年因为五月因为六月因为所有发生的没发生的将发生的一切的一切,因为每一声叮叮响,叮叮叮叮叮响, 还在叮叮叮叮响。
叮叮叮响了好一会,余光里近旁回头,坐起身,顿了顿,没抬手也没凑近,问你怎么了。
是想赶紧止住泪收拾好的。
但语气太温吞了,态度太寡淡了,之前从不是这样的,没有一次是这样的,委屈极了后悔死了难过疯了哭到上不来气了。
说什么好,千头万绪说什么都不好,你说没看懂,你说这篇故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直没读懂, 从来就读不懂,又喜欢又读不懂,越看越喜欢,越想读懂越读不懂,重看多少次都还是没读懂。
这些赘述都没说出口,只断断续续说了“这章短篇读不懂”。
说完才敢抬头看。
拿命打包票,对面这个傻子百分之百什么都没听出来。
因为这个人像个标标准准的漂亮蠢蛋二百五一样,连肩臂膝腿都被台灯镀上了专属于废物点心的绒光。
是后话,虽然自己也没资格指责他人,但这个狗,在亲密关系的问题上,情商是真的不太高。
因为狗货瞪着狗眼眨巴了一半秒后,开始抿嘴板脸努力憋笑,最后眉眼都皱的像打结,狗说是在装可爱嘛你。
估计是被哭得更凶吓到了,狗人抓抓脑袋又随手把书捞过去,扑哧扑哧着哼哼好啦好啦没事啦没事,我看看,我看一下,老公看完给你讲,嗯?好不好……哎呀不过是个小说而已嘛,读不懂就怎么了嘛,没必要哭的呀。
歪七扭八坐着翻了两页,没五分钟狗就不笑了,又五分钟狗看着都懵了,再五分钟狗一抬眼指着书问“你这天天读的是什么玩意啊”。
两指扣着书脊翻了个面看封皮,又翻回来看铅字,再重复一遍又扫一眼封面,他说这是……正经出版物?这是正常书对吧??不是小朋友你们自己胡编的h书?? 至此后续事态的发展脱轨失控。
得抽抽嗒嗒的给祖宗复述捋一遍,得啪唧啪唧着应对插科打诨,得边擦鼻子边扯着嗓子吼“狗才去那种鬼地方度假”。
一套流程走完,凌晨两点半直接变意识形态诡辩大赛。
现在回想起来都会发自灵魂深处的感到无语。
近旁床边坐着的赤身裸体模子哥,顶着张八星八钻的鸭子脸,不知道为什么就能眨巴着纯洁的大眼满脸正直的光,振聋发聩的表示“怎么就不能是出于好意啊!!你看嘛,这里!!不就是善行义务嘛”; 并进而延伸为人身攻击。
“你这个家伙到底是常识匮乏还是人性缺失,是不是心太狠了所以看谁都不像好人啊!!心真狠呐你”; 没一会就都急眼了。
因此为公平起见,各自随即挑选一位不幸的通讯簿好友,在美妙的第一缕朝阳下,以不接就不收手的形式,为其献上最诚挚的致电问候。
只要有谁迷迷糊糊错当成闹铃接起来了,那这个不长眼的算是有福了,读过没,没读过是吧,没关系,从头念一遍快点听。
挂断再打打了再挂,反正被所有人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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