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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巴夯将军一路保护着大那颜,从北门突出直到抵达港口换成商船,一直没有被围堵。
”哈勒扎说。
阿苏勒心里一动。
他也诧异过为何他们从法场撤离,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南淮城的防守在那一天出奇脆弱。
“因为息将军早已经知道了巴夯将军的计划,他当时已经被软禁在有风塘,可还是以一道手令把绝大多数守军调回了大柳营。
”哈勒扎说,“大那颜想息将军做的这些事如果被下唐国主察觉,会是什么结果?” 阿苏勒心里发凉,他这才想起在他们藏匿的那段时间里,完全没有得到息衍的消息。
而原本息衍这样在东陆举足轻重的人物,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些消息传出来。
“就在大那颜成功撤离南淮的当天,息将军被秘密逮捕。
他是有皇室官爵的御殿羽将军,下唐没有权力审讯,所以现在他应该正在狱中等待天启城七位御史前往南淮会审。
这会拖很长时间,但是如果最终审定息将军里通北蛮,纵敌逃走,那么就是叛国大罪。
按东陆的律法是……处斩!”哈勒扎说。
“处斩?”阿苏勒心里一凛,急得几乎要站起来。
“大那颜,很多人都可以怀疑息将军,你却不能。
”哈勒扎说到这里,忽地刹住,露出警觉的神色。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巴夯喝醉了高声说话的声音,也不知他是否已经喝完了,正要往这里过来。
哈勒扎急忙起身,疾步往外走去。
他掀开帘子,回头看着阿苏勒,“大那颜,息将军愿意冒险保护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是天驱的成员,也因为你是他的学生,是他想要保护的人。
我其实懂得也不多,不过我相信每个天驱都是为了保护什么人而加入的。
我十年前被选中当大那颜的随从,如果哪一天大那颜上阵,我无论作为天驱还是随从都会冲在大那颜前面去挡箭。
” “大那颜你不能死的,青阳和天驱都需要你。
你是在溃军中往前冲锋的那个人!”哈勒扎快速地说完,消失在帐篷外。
阿苏勒茫然地站了起来,看着风掀动羊皮帘子。
他觉得刚才的一席谈话就像梦一样,他在北都城遇见了一个天驱,是他年少时的随从,带来了天驱武士团的意志,应当把辰月的野心阻止在北都城下。
可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办,这听起来不是他能做到的,他忽然发现自己还远没有准备好成为一名天驱。
“阿苏勒……”有人喊他。
阿苏勒猛地回头,发现床上的阿摩敕醒来了,正看着他。
“阿摩敕,你好点了么?”阿苏勒急忙上去扶住他,“我去叫大合萨进来。
” “先不要,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着呢。
”阿摩敕伸手握住阿苏勒的手腕,手心里满是冷汗,“阿苏勒,他说得对啊!你能救青阳的!你是英雄啊!我小时候见过你握刀,你是英雄!我们那时候就相信!我们都相信!”他颤巍巍地伸手指着影月,“只要你拔出那把刀……” 阿苏勒低头沉默,良久才低声说,“阿摩敕,你休息一下。
” “阿苏勒!别犹豫啊!”阿摩敕急了起来,“现在那些贵族都被朔北人吓得傻了,我们得有人站出来!” “阿摩敕……”阿苏勒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这么说我显得很懦弱……可我真的不是什么英雄。
我在东陆待了差不多十年,回到家乡,才发现家乡跟我想的不一样了。
阿爸死了,木黎将军也死了,哥哥不相信我,大概是觉得我很讨嫌。
不知道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真的等我回来,我白天想我是不是真的是个不祥的人,我回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战场……我觉得我在这里其实根本就是个多余的人,我也想帮着做点事情,可我能做什么呢?我其实什么都不懂。
” 阿摩敕急了,使劲抓住他的肩膀,“阿苏勒,你别这么说!你走了十年,我们等了你十年!木黎将军,他也一直等你回来啊……苏玛……她也一直等你回来啊!” 阿苏勒惊得抬起头来。
“苏玛”,这个名字震得他耳边嗡嗡作响。
“她是为了你才答应嫁给大君的啊……因为只有她答应下嫁,大君才答应往东陆派铁浮屠啊!”阿摩敕仿佛要用尽全力才说得出这句话来,“你不是答应过要保护她的么?她一直记得,你难道忘记了么?” “我……没有忘记。
”阿苏勒听见自己心底极深处的声音。
“苏玛……是我啊……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多年前的炽烈阳光下,那个孱弱的男孩伸手把女孩脸上的泪水抹去,说出这个要用尽他的一生来实现的承诺。
那时候他脸上郑重的神情在许多人眼里是很傻的吧?几个人会记得?几个人会当真? 但他自己记得,十年过去,言犹在耳。
他只是曾经怀疑是否还有人需要他的承诺,其实他不该怀疑的,想到那些夜晚里,那个永远沉默的女孩把冻得发抖的他和皮氅一起抱紧,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他怎么能怀疑呢? 他抬起头看着帐篷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深夜,金帐里灯火通明。
比莫干和将军们、贵族们都席地而坐,这个小库里格大会已经从午后开到了深夜,没有任何结果。
以巴赫为首的将军们坚持集合军队寻找机会再次发起进攻,贵族们对于立刻派遣使者和朔北狼主和谈一样很坚持。
前日阿摩敕带回的消息给这次会议带来了浓重的阴影,贵族们的态度比前一次更加坚决。
如果不是比莫干命令所有人把刀解下放在金帐外,也许双方早就拔出刀来了。
“那么我再问一件事!”脱克勒家主人瞪视巴赫,竖起一根手指,“这个时候,你们要开战,靠什么兵力?谁还能带兵?” “大汗王的虎豹骑,我们莫速尔家的骑兵。
”巴赫一字一顿。
“你们莫速尔家的骑兵?”脱克勒家主人冷笑,“莫速尔家还有多少骑兵?就算还剩几千人,谁又能领兵出战?你那个只靠一把蛮力的弟弟么?” 巴赫已经忍到了极点,霍地起身,挺起胸膛,“巴赫·莫速尔还没有死!” 斡赤斤家主人在旁边发出冷漠的一声笑,掸了掸靴子上的灰,“我们青阳的铁牙武士已经不多了,还要去送死?巴赫将军不惜自己的命,可不要像那个发疯的老奴隶似的,把别人拖累死!” 巴赫猛地攥拳,牙关咬死,两颊凸出锋利的线条,如同怒虎。
斡赤斤家主人也有点畏惧,身体往后仰了仰似乎想要闪避。
巴赫胸前缠着的白布上慢慢地渗出红来,那是他的箭伤再次崩裂了。
金帐里的气氛紧到极点,九王起身挡在了巴赫和斡赤斤家主人中间,无言地拍了拍巴赫的肩膀。
这位战功第一的亲王在败阵之后就很少再说话,总是低头锁眉。
“木黎已经死了,你们还想说什么?还要把多少刀子样的话语对准自己人?”比莫干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再说一次!木黎是我阿爸手下最勇敢的武士,不是老奴隶。
” “可就是那个最勇敢的武士害死了几万人。
”斡赤斤家主人缓缓地说,“大君,你要为整个青阳的未来考量,不是一个人几个人。
现在再夸豪勇有什么用?我们得了豪勇的名声最后被灭族,有什么意义?” 比莫干觉得一股气堵到喉咙口,可话却说不出来。
他心里知道那次失败和木黎急于求战不无关系,斡赤斤家主人其实说得不错。
斡赤斤家主人和脱克勒家主人对了对眼色,都微微点头。
来这里之前他们私下谈了很久,都同意青阳再不能冒险决战,贵族们私下已经达成了一致,只要保住部落和人口,其他的代价都可以答应朔北人。
现在他们预感到已经接近胜利了。
合鲁丁家族的新主人额日敦达赉忽地站了起来,他在斡赤斤家主人身边坐着,一直沉默到现在。
“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
我年轻,为了青阳该怎么办,我说不出来。
”额日敦达赉双眼中隐隐透出红意,“可我阿爸死了!我们合鲁丁家就算死到最后一个人都不能放过朔北老狼!这血仇我不报,我家历代祖先在天上都会用唾沫吐我这个懦夫!” 斡赤斤家主人本以为他要和巴赫争辩,听到这番话惊得瞪大了眼睛。
和谈这件事,他们私下商量的时候额日敦达赉也在场,这个倔强的青年听着只是点头,从不发表意见,斡赤斤和脱克勒两家的主人就以为他也会支持,毕竟额日敦达赉死去的父亲原本就是最支持和谈的。
可他们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可怕的“血亲复仇”,按照草原上多少年的老规矩,额日敦达赉如果不为父亲报仇,是莫大的耻辱,所有同姓族人都鄙夷他。
即将到手的胜利又失去了,两边互相怒视,克制着火山般的怒火。
一个人掀开金帐的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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