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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青空之蓝 第二章 长冬梦旅人(1/5)

五个月之后，西方砂之国，艾弥亚盆地的西南角。

日落前的一个时辰，照旧是狂风从西边卷来的时刻。

这种风被牧民们称为&ldquo黄毛风&rdquo，几百年来每个月的十五日下午从狷之原那边吹来，准得如同帝都白塔上的钟声。

刚吃完午饭，娜仁便早早地将牲口栓好，把晒在外面的羊皮卷起，再俯身挪动石块，把帐篷的四角都死死压住──这帐篷是去年刚重新搭建的，用整整一抱粗的木头钉入了沙漠一丈，做成了撑柱，六十根撑杆都是手臂粗细，毛毡也是用的最好的三层牛皮。

论坚固、在整个部落里也算是数一数二，对付这黄毛风不成问题，只要防止那些什物被风卷走。

然而，奇怪的是今天的风却来的比往日稍微早了一些，不等她将这一切做完，便看到风呼啸着从空际之山那边卷了过来。

娜仁连忙匆匆躲进了室内，对着门外还在玩耍的八岁儿子呵斥：&ldquo德力格！还不进来！小心大风把你卷到山那边的鬼洞里去！&rdquo 小孩子正用碳条在一块薄石板上画着，听得&ldquo鬼洞&rdquo二字，被吓唬得变了脸色，连忙抱了薄石板就往回走。

一转身，眼角却瞥到了什么，忽然惊喜万分地叫了起来：&ldquo姆妈！快看，树！那边有会走路的树！&rdquo &ldquo别胡说，沙漠里哪有树！&rdquo娜仁不耐烦了，探出身来，&ldquo快进来！&rdquo &ldquo真的是树！&rdquo孩子却是不依不饶，&ldquo会走路的树！&rdquo &ldquo嘿，笨沙娃子。

&rdquo娜仁笑了，一把抱起儿子：&ldquo你都没有看到过什么是树！你爹今天去齐木格卖羊皮去了，你可别给我瞎闹腾。

风砂就要来了，还不进来！&rdquo &ldquo不是！真的是树！和我画的一样！&rdquo孩子却挥舞着手里的薄石板，上面果然画着一棵&ldquo树&rdquo──沙漠里的孩子自然没有见过森林的模样，只按照大人们的描绘，歪歪扭扭地画了一颗上大下小布满了分岔枝桠的棒子。

然而，刚撩开厚重的毡幕抱起儿子，娜仁的眼神忽然间凝固了。

孩子的手直指西方── 那里，沙漠和天的交际处，在一片铺天盖地卷来的苍黄色风暴里，竟然真的可以看到一大片正在往这边移动的、巨大的树林！ 黄沙笼罩下，那些&ldquo树&rdquo的影影绰绰。

远远看去，它们从大漠上拔地而起，上大下小，一棵棵都高达数百尺，直至压顶的暗云中。

奇特的是它们真的在动！彷佛长了脚，从空际之山方向&ldquo走&rdquo来，成群结队地被风驱策着往前──在那些&ldquo树&rdquo的周围，狂风和闪电聚集着，飞沙将周围数十里都模糊成一片苍黄。

娜仁脱口&ldquo啊&rdquo了一声，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擦了擦眼睛── 这回她看清楚了，那些不是树，而是一股股拔地卷起的狂风！ &ldquo天哪&hellip&hellip&rdquo娜仁回过神来，手一软，几乎把儿子扔到了地上，失声，&ldquo萨特尔！这&hellip&hellip这是萨特尔？死亡之风来了！&rdquo 那些狂风在沙海之上游弋，相互聚拢又分开，卷起黄沙。

它们组成了可怖的巨大森林，所到之处，远处的帐篷和围栏被一一拔起，彷佛一张轻薄的纸片一样被卷上了半空，转瞬扯得粉碎。

一切都被夷为平地，无所存留。

那一瞬，娜仁听到沙漠深处传来低低的吼声，彷佛有一头巨大的怪兽在地底醒来。

她再也顾不上别的，抱起孩子就往帐篷里冲去。

那些奇特的&ldquo树&rdquo，正在以缓慢却无坚不摧的姿态，一步步的逼近牧民们的村寨。

耳边已经可以听到摧枯拉朽的声音，娜仁用颤抖的手一把拉开了地窖的门，粗鲁地将德力格塞了进去。

地窖是搭建帐篷时一起挖的，用来储存冬天的雪水，此刻已经干涸见底。

这个地窖不过两尺见方，孩子手里还抱着画画用的石板，手肘抵住了地窖口，无法进去。

&ldquo还不扔掉！&rdquo一贯溺爱儿子的母亲粗暴地劈手夺去石板，厉叱着将孩子迅速塞到地窖里。

德力格吓得大哭起来，却看到母亲跟着一跃而入，在地窖里蜷起了身子，迅速将厚厚的木板扯过了头顶，死死盖紧。

那一瞬，黑暗笼罩了这一对母子。

德力格蜷缩在母亲的怀里，听到了一阵阵奇特的震动──那不是母亲凌乱激烈的心跳，而是来自于大沙漠的深处。

一下，又一下，彷佛有什么在地底隆隆走近。

&ldquo萨特尔&hellip&hellip那是萨特尔的声音！&rdquo孩子忽然想起了大漠上的传说，失声尖叫，&ldquo是死亡之神又来了！&rdquo &ldquo闭嘴！&rdquo母亲厉声呵斥，然而她的声音也在发抖，&ldquo小心被听见！&rdquo &ldquo萨特尔&rdquo在西荒语言里是&ldquo放牧者&rdquo的意思。

传说中它居住在比空际之山更西的狷之原上，是那些恶兽猛狷的主人。

它三年一次的从狷之原走出来，带着狂风深入大漠。

每一次萨特尔出现，部落里总要有数十人和不计其数的牛羊被风卷走，从此再无消息。

有人说，那是因为狷之原上有一座魔山，在那座山的深处沉睡着一个魔王。

他是万魔之王，所有黑暗和杀戮的源泉，只要他一睁开眼，整个云荒便会陷入动荡和战争。

而萨特尔便是他的使者，为他寻找血肉的祭品。

母子俩蜷缩在黑暗的地窖里，听着头顶狂风呼啸而来的声音。

头顶缝隙里的那一线光忽然消失了，彷佛黑暗已经到来，大地在剧烈的颤栗，耳边不停地传来噼里啪啦的断裂声，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应该是帐篷已经被摧枯拉朽般地被从地面上扯走。

就在一板之隔的头顶上，他们的家园已经在一瞬间被可怕的力量化为齑粉。

&ldquo天神啊&hellip&hellip&rdquo娜仁颤栗地喃喃，用力扯住头顶那块盖板的吊环，不让狂风卷入这个小小的地窖，不停地反复着一句话，&ldquo天神啊&hellip&hellip天神啊！&rdquo 然而吊环上的力量越来越大，彷佛外面有一股巨力在吸着，要将这块厚板掀开。

娜仁不得不松开了孩子，用两只手臂一起拉住吊环，用尽全力地维护着这一方地窖的安全。

&ldquo姆妈！姆妈！&rdquo德力格哭叫起来，然而风声之大已经将他的声音完全掩盖住。

孩子只能死死地扯住母亲的衣襟，将小脸埋了进去，&ldquo我害怕！&rdquo 娜仁颤栗着安慰：&ldquo不要怕&hellip&hellip天神会保佑我们，不要怕。

&rdquo 然而，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吸力猛然而来。

那突如其来的力量是如此可怕，她甚至来不及挣扎，手里的那块盖板就被掀了开去！娜仁身不由己地被扯出了地窖，还没有等回过神来，眼前一晃，身子已然已经被狂风吹起在半空。

一股黄色的旋风就在她们所在的地窖口上，转瞬将这一对蛰伏地下的母子吸了出来！ &ldquo德力格！&rdquo那一瞬，母亲顾不上害怕，撕心裂肺地叫着孩子的名字。

然而，在被狂风扯出地窖的瞬间，德力格从她怀里滚出去了，只是一个眨眼，孩子小小的声音便消失在浓重的黄沙风暴里。

&ldquo德力格！德力格！天啊&hellip&hellip&rdquo娜仁随着旋风急速地旋转着上升，一转眼就飘到了一丈多高。

她拼命挥动着双手，想要抓住一点什么，然而除了满指的砂，什么也握不住──眼前只是一片混浊的黄色，耳边只有狂风呼啸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天地。

她想要稳住身体，然而狂风卷着她上升，只听砰的一声钝响，她在旋转中重重撞上了木杆，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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