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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伽蓝之羽(5/5)

风临城，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

我只是想去看看那只比翼鸟还在不在，若他不在，我便不还他了。

只是没想到，在凉茶铺子里，那只比翼鸟穿着粗布衣挽着裤腿，豆腐捏的身子骨，碧波做的双眸。

见我打量他，以为又遇见了女登徒子，冷冰冰地看过来。

&ldquo喂，看什么看？！不进来喝茶就别堵着门！&rdquo 掌柜微微一笑，手下的算盘噼里啪啦，无比得意。

让我一瞬间想起城外庙里的菩萨，慈眉善目嘴角微翘，怜惜的望着凡间渺小的生灵。

菩萨他高高在上什么都能看得见，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我认命地敛下眼，虔诚得像个教徒：&ldquo我要碗酸梅汤。

&rdquo 「都是我惦记她，当初她拒绝我可拒绝得利索。

我也不指望她能对我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举动来，只要她来瞧我一眼，就一眼，就好。

」 其实早就应该还了。

不过是对凡间多了一丝贪念，反正白寒露总会找来的，多过一天便赚一天，死也值了。

于是就这么一天天地捱下去，每天都去凉茶铺子看那比翼鸟来来回回招呼人，好像看着他便能踏实些。

我自以为挺高明，算计了个透彻，却单单忽视了人心。

他看上我大约也是因为我每日都在他面前晃，丑女三天看惯？其实我也不丑的，只是有些普通，只有眼睛还算黑得漂亮。

可是比翼鸟只和同族通婚，我想朱雀看上我，大约也是知道回不去了，所以才绝望得自暴自弃罢。

反正做回麻雀以后，我还是想不太明白。

不过我想着想着便不愿去想了，如今在锦棺坊檐下做了个窝，日子又回到最初的悠闲寡淡。

只不过喂我吃食的人，从白寒露变成了白清明。

我跟白氏封魂师还真是有缘。

听白清明细细碎碎地跟我说，他把尾羽给了店花，可是店花没问什么也没说什么。

我想他应该快离开这座城了，回到他该去的地方，皆大欢喜。

那颗寒火珠落进柳非银的囊中，每日都拿在手里用来避暑，惹得绿意直骂他不识货糟蹋东西。

又过了几日天气稍凉快些，落几场雨。

这日我正在屋檐下梳毛，却见那碧波双眸雪白的肤色，板着后爹脸的人来了。

他貌似不经意地抬了下头，我差点从屋檐上跌下来。

柳非银没个正经：&ldquo呦，小朱伙计，你还没回去呀，连聘礼都找着了，不回去八抬大轿娶你的新娘子吗？&rdquo 店花一撩袍角潇洒地坐下：&ldquo我想好了，我不会回去的。

&rdquo 白清明稍稍抬了抬眼：&ldquo这是为何？&rdquo 店花哼了一声，开始磨牙：&ldquo那尾羽原本就是故意弄丢的。

我去那醉梦轩不过是做样子给我父母看的，哪知道你那师兄神通广大真能找到？这凡间想得道的飞禽数不胜数，谁得了还能还？没想到，还真有笨到让人吐血的笨蛋。

&rdquo 他说的那笨蛋就是我了，我又差点从檐上跌下来。

&ldquo天妃赐婚的那个姑娘是整个比翼鸟族数一数二的美人，可是我不喜欢。

我们族生来便是一目一翼，以往是被其他仙禽嫌弃，所以只能本族嫁娶，几千年来倒成了美德。

可我自愿放弃一切来到这凡间当个小伙计勉强度日，在别人看来或许是没出息得紧，可是我偏偏愿意过这样的日子，所以我决定不走。

&rdquo垂眼兀自说了半晌，店花忽然朝檐下望了一眼，&ldquo而如今，我更不能走了。

我相中了个姑娘，模样说不上坏也挑不出好，性子挺沉稳老实，而且连个妖都算不上。

听她笨嘴笨舌我就生气，可是她不理我，我就更生气。

她那么多不好。

我偏偏喜欢。

&rdquo 我什么都没听清，直听他说&ldquo喜欢&rdquo，心尖儿还来不及颤，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便深深暗了下去。

在旁边始终不吭声的绿意翻了个白眼：&ldquo既然喜欢，先前我家公子去送那尾羽你便要跟来了，何苦现在还来？好不容易水清了，非要再来搅一搅，你们男人真没几个好东西！&rdquo 店花又开始磨牙：&ldquo那、那是我等她去找我！都是我惦记她，当初她拒绝我可拒绝得利索。

我也不指望她能对我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举动来，只要她来瞧我一眼，就一眼，就好。

&rdquo说到最后已经都是委屈了。

绿意听得一怔：&ldquo那你今天怎么又来了？&rdquo 已经整整二十一日，这二十一日，下了四场雨，锦棺坊门口的老离树的新芽又长了一茬。

&ldquo因为等不到她，所以便来找她了。

&rdquo店花从袖子里拿出那根七彩流光的尾羽，微微一笑，&ldquo聘礼我都带来了，哪能容她反悔的？&rdquo 这世间什么都挡不住个&ldquo喜欢&rdquo，&ldquo喜欢&rdquo了便没救了，失了心，丢了魂，还觉得心甘情愿。

那些斤斤计较分毫不让的是心和魂都在的人，既然都在，还有脸叫嚣什么&ldquo喜欢&rdquo？！ 这下我真的一个跟头从屋檐上跌下来。

我怕我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被摔死的麻雀，闭上眼，却落进软绵绵的掌心里。

店花瞪着眼，凶相毕露：&ldquo再有下回，你来找我！听见了没？！&rdquo 我被吼得发昏，四仰八叉躺在朱雀的手心里，看着高墙之上纯净柔软的云和天。

麻雀总想攀高枝，攀上了哪有下来的道理？ 再也没下回了，我笨了第一次，总不会笨第二次。

凤羽的光华慢慢敛入体内。

我想，下回若再有姑娘家没羞没臊的来提亲，领着板凳追两条街的便要换我了。

门外艳阳肆虐，绿荫鸣蝉，真是个好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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