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囊中,再用画着六芒星的一张古老羊皮纸包裹,再塞入铁盒内。
“该离开这里了。
”红王后说。
“这么强硬地发号施令啊!”白王后轻笑。
她的笑声很美,银风铃般清脆,用这样的声音说出抱怨的话也让人难以生气。
从人偷偷瞥着这个年龄未知的女人,忽然对她面具下的脸生出了无穷的好奇心,仅仅是半张脸和声音已经曼妙得如同一场梦了,那张脸又该是怎样对人心魄? 白王后的宫装裙是冰雪般的白色,以钻石和白金为饰,两袖是透明的白纱舞袖,可以清晰地看见纱中的双臂曲线柔和,胸口暴露出的肌肤好像敷粉那样洁白。
而红王后的宫装裙则唯有红色,大红色的织锦美如繁花盛放,额前垂着一枚红宝石的坠子,高领把脖子都遮住了。
她们的颜色和性格好像恰恰是颠倒的,真正冷若冰雪的,却是红王后。
“我赢了你,”红王后淡淡地说,“所以未来的一年中我是血契祭司的领袖,你忘记了么?”“记得记得,”白王后笑着摇头,“可牢牢地握着权力又有什么意思呢?总有一天黑色的王后再次出现你的面前时,你得把一切重新交还。
” “等她回来再说吧!”红王后转身就走,长长的裙裾扫起了满地的花瓣。
这座石台上有一架黑色的铁旋梯,钉了铁掌的高跟鞋敲打这铁质阶梯层层向上,最后消失在头顶上方的黑暗中。
铁匣夹在她的腋下,她带走了那管神之血。
“我们也该走了。
”主教走向自己的小船。
从人松了一口气,这场让他紧张得喘不过气来的密会终于结束了,无论是这神秘辉煌的地方、主教的叮嘱、还是王后们的美,都压得他不敢大声呼吸。
他正要跟在主教身后,忽然听见白王后说:“在神的血重现的这一天里,可以和我一起跳舞庆祝么?”虽然她没有点明是谁,但从人立刻明白白王后这地位尊崇的血契祭司是在邀请他。
没有其他原因,只因那圣徒般不染尘埃的“主教”给人留下一种“绝不跳舞”的感觉,一切跟欲望有关的事都自然地远离这戴公牛面具的人。
“我?”从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身看向白王后。
主教猛地站住转身,但是已经晚了,从人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和白王后相对。
从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所见的一切,白王后摘下了银色的鸦面具,正对着他微笑,提着长裙盈盈屈膝,这是接受邀舞的礼节。
那是张怎样的容颜啊,比一切想象所能到达的美的巅峰还要高,高不可攀。
她的美丽介乎真实和虚幻之间,仿佛被一层朦胧的光笼罩,让从人看不清楚。
她冰雪般的肌肤竟沁出了少女般的羞红,冰雪的女王因这一抹红而温暖起来。
温暖得简直能把人融化。
从人战栗了许久,怯怯地扭头看向主教,主教点了点头:“你去跳一支舞,我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去。
” 从人上前,用最大的勇气握住白王后的手,揽住她纤纤的腰肢。
他的手指隔着薄薄的丝绸摸到白王后长裙下的鲸骨束腰裙,这让他激动得颤抖。
八音盒放出了热烈奔放的舞曲,从人以他最熟练的舞步搂着白王后旋转。
在跟随主教之前,他也曾是翡冷翠社交场上有名的男人,有不错的家世。
他所以投奔着秘密的教派是因为对爱情绝望了,他曾经那么深爱那个沙龙女主人,妖娆青春的少妇,她把若即若离的目光抛向舞场上的每个年轻人,但从人觉得自己所得的瞩目最多。
他们坠入爱河,甚至未婚妻患上麻风病的时候他仍在和那少妇寻欢作乐,然而有一天他悄悄偷进少妇的卧室想要给她惊喜。
那份惊喜是他和未婚妻解除婚约的文书,神父收了他的钱之后终于愿意出具这份文件,神父称麻风病是神对他未婚妻的惩罚,而这虔诚的青年不该娶他有罪的未婚妻,即使那少女那么地爱他。
然而他在往日一起寻欢作乐的纱幔低垂的床上看见了另一个赤裸的年轻人,他和少妇热烈地拥吻,一如他的沉醉。
他在绝望中爬上未婚妻的窗台区看病重的她,想证明世间还是有人爱他的,然而她已经死了,在等待他回心转意中写着最后的日记死了。
之后的好些年里他一直怀着仇恨,他想到终有一天那令他悲伤绝望的沙龙会被他亲手移平,作为他在自己爱情墓碑前献上的祭品。
他不相信自己还会有爱情了,因为爱他的人死了,而他把一生的爱措投给一个玩弄他的少妇。
直到今天……此刻他重又是舞场上热血上涌的少年了,红玫瑰的花瓣在他们身旁起伏,白王后仰头看着他,目光里跳荡着少女般的热情。
他们的快步舞那样雀跃而华尔兹那么优雅,那饱满的胸口隔着一层丝绸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的胸膛。
他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有漫天红色花瓣中冰雪般娇美的女人。
他又相信爱情了,忘记了这女人的身份。
白王后轻轻吻在他的耳根后,他听见耳根后液体流动的声音,大约是白王后湿润的舌头舔舐他的耳背。
他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主教从黑氅下摸出烟盒,取出其中最后一支手卷的烟,叼在嘴里点燃了,让烟雾充满鼻腔,去对抗周围的恶臭。
他的脚下肥硕的老鼠唧唧叫着跑来跑去,被踩过的粪便东一处西一处。
会在这里踩到粪便的人只会是那些想发财的捞尸人,但现在他们死了,几具新鲜的尸体凌乱地躺在角落了,老鼠正犹疑着要不要上去撕咬。
其实咬烂了也没事,从事这一行的人,没有人会出高价买他们的尸体。
收尸的人,自己的尸体总是没有人收的。
他的从人,那个可靠而英俊的年轻人正搂着一件白色的长裙起舞。
那件裙子肮脏,表面钉着廉价的珍珠和亮片,是一件女演员的戏服。
它乍看起来光鲜,女演员穿上它昂起头,便如王后般高傲,但袖子的衬纱总是破破烂烂的,好似被抛弃的蜘蛛网。
它的一半已经变成了红色,从人耳根后喷出的血泉染红了它。
这么剧烈的出血只能是动脉的断裂,血涌出来的声音就像是风声。
而从人完全没听到,只是欢快地舞蹈。
主教并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自始自终主教看着的只是这条肮脏的地下河和肮脏的石台,蜘蛛结网的木箱上放着那具红色的棺材,只有她没有被幻觉侵蚀。
它里面死去的女孩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慢慢干枯,变成灰白色,变成青色,变成褐色。
从人缓缓地跪地。
他觉得跳得太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便紧紧的搂住那件白裙,倒在了自己的血泊里。
没有玫瑰,也没有清水,没有美丽的王后也没有八音盒,发出声音的只是木箱上那个摇摆的旧铁钟。
自始自终,那些美的东西,都没有过。
主教把人的尸体扛上小船,撑着长杆离岸。
他答应带从人一起离开,便要实现自己的诺言。
小船被黑暗吞没前他仰头看了一眼上方,那里有一扇半月形的窗,通往那诸恶云集之地。
百眼的宫殿。
【4】情敌 太阳西沉,天边燃烧着玫瑰色的云,朱红色的马车驶过圣王大道,停在坎特博雷堡前。
原纯施施然地走下马车,劈面把小牛皮革的书包扔给迎上来的女仆。
书包里是一本羊皮封面白银锁边的《圣经》,作为入学的礼物,圣三一学园馈赠给每个贵族学生。
女仆吃惊地看着这位尊贵的客人,显然原纯这副在故国街头流氓圈中盛行的“混不吝”风格对于翡冷翠贵族家的女仆而言,实在太耸人听闻了。
但是原纯并不觉得夸张。
她并不是作为客人驾临这座城堡的,而是作为……未来的女主人! 坎特博雷堡是教皇赠予西泽尔公爵的一座宅邸,位于翡冷翠的贵族区“上河区”,这个区在台伯河的上游,距离东方区不远,河水在这里清澈透明,而流经人口密集的东方区之后就变得浑浊,水面漂浮着各种垃圾。
艾达跟着下车想要搀扶这位“女主人”,但原纯随意地甩开她的手,沿着一直铺到马车前的红毯,自顾自地走进了坎特博雷堡的门穹,门穹由石雕的双翼组成。
这是座古老精美的小城堡,黑色的大理石柱子纤细笔直,上面以宽大的券拱支撑着屋顶,屋顶上手绘着精美的圣迹图。
越过略显寂静压抑的长廊,迎面就是花园,落日落在玫瑰花从上,从浓郁的黑紫色到素雅的白色,都欣欣向荣。
所有的窗户上都镶着玻璃,反射日光仿佛镏金。
原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对新家的满意:“还不错。
” 作为未婚妻,检查一下自己即将接收的家产,在她看来是很有必要的。
艾达略松了一口气:“我们为迎接您特意整理了花园。
” “很好。
”原纯点点头,“那么洗澡水也准备好了咯?” “是的,公主殿下,浴室已经准备好了。
”艾达躬身。
“我的卧室也收拾好了吧?”原纯懒懒地问。
“当然的。
” “我心里有个问题……”原纯忽然扭头,认真地看着艾达。
“殿下请问。
” “我和西泽尔殿下还没有举办婚礼,我们睡在一个城堡里,算不算同居?” 艾达被这个问题呛得傻了。
把原纯安排在坎特博雷堡居住是教皇的意思,以便这位东方公主和西泽尔公爵相处,距离他们结婚还有几年,不能一直住在外面。
为此他们改造了坎特博雷堡,把西泽尔公爵的卧室和原纯公主的卧室完全分开……其实作为一对政治联姻的未婚夫妇,悔婚是不可想象的,以国家的名义,他们将在西泽尔十八岁的时候举办婚礼。
持有这么确定无疑的一份婚姻约,如果“血气方刚”的西泽尔公爵想要提前享受一下他作为丈夫的权利……教皇大概也是喜闻乐见的。
况且根据艾达的观察,西泽尔公爵对于女人的兴趣,大概就像是一条狗对于老鼠的兴趣那样。
“就是说,如果我不小心把他推倒在床上什么的……不会有问题对吧?”原纯神情严肃,却伸手摆出“推”的姿势,按在艾达丰隆的胸脯上。
在艾达羞涩地回缩时,这个流氓的公主拎起长裙,哈哈大笑着跑掉了。
原纯站在巨大的妆镜前,四周摆满烛台,照亮了浴室的每个角落 如老师说的那样,翡冷翠的贵族是如此在乎沐浴这件事。
坎特博雷堡的浴池是用大块的青石砌成的,原纯自负以自己凫水的本事,也要两三次划臂才能游到对面去。
浴池周围都是白色的大理石柱子,柱顶装饰着镏金的合欢花。
池中的水是牛奶色的,上面浮着新鲜的玫瑰花瓣。
她缓缓地解开腰间束带,长裙娓娓而落,她只穿着贴身的丝绸小衣,面对镜子观察自己的身体。
在几个月前她还觉得自己是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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