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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春堂的郎中姓顾,在附近的几个坊里,名声和医术都还过得去。
见有人重伤,还是大理寺少卿亲自送来的,顾郎中根本顾不得穿戴好衣裳,只草草一披,点了灯,就去看李渭崖。
顾郎中掀开李渭崖的眼皮子瞧了瞧,又给他把了脉,这才开口道:“这名后生乃是中了毒,却是慢毒,虽毒已经沁入五脏六腑,但性命暂时无碍。
我这就去开方子抓药,给他化毒。
” “中毒?”许锦之蹙眉,联想到李渭崖在长安的经历,实在想不到这毒是从何处来的,不禁问道:“可看出是什么毒?在他体内多久了?” 顾郎中一边抓药,一边回道:“至少十年有余,看不出什么毒。
” 中了十多年的毒......这人母亲早逝,身家厚,又中了慢性毒,许锦之不免脑中勾勒出一幕“嫡母早逝,继母暗害嫡子以图家产”的戏码。
这世上人人都求富贵,可富贵向来险中求。
富贵人家,总是比寻常人家多担凶险。
就好比自己吧,人人都羡慕自个儿年少居高位,却不知,风光背后向来险象丛生。
经手的案子越多,得罪的人就越多。
太多人在暗处等着揪自己的小辫子了。
大理寺卿是个老滑头,有案子的时候依仗自己、奉承自己,一旦案子出了什么岔子,他跑得比谁都快,断断不肯为自己多说几句话的。
思及此,许锦之存了些同病相怜的想法,再看向李渭崖时,目光柔软了许多。
“郎君,待会儿还要煎药,你熬了一宿了,先睡会儿,我同顾郎中看着就好了。
”随风看着许锦之眼底下的一片乌青,心疼道。
“不必了,待会儿天就亮了,睡也睡不踏实。
”许锦之道。
“那也要歇息一下,天亮了,还要审王县令,到时候又忙得停不下来。
”随风劝道。
一想到王阜知,许锦之眉头一皱。
顾郎中此刻已经生了炉子,将药倒入陶罐里,看起火候来,听到随风的话,也附和了一声:“许少卿,你安心睡会儿,炉子我就生在床边,既能取暖,也能看着药。
” 听到顾郎中也这么说,许锦之干脆拢了袖子,靠在墙上,闭了眼。
一时间,屋子里静极了,只剩下炉子里火星子从火苗顶端迸发出来的响声。
谁也没料到,后半夜,长安又下了一场雪。
李渭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看到天空下雪了,于是,他想找一家酒肆打打牙祭,顺便取暖,但走了很久,只瞧见漫天大雪,却瞧不见一间营生的酒肆。
走着走着,他突然吐出一口鲜血,熟悉的痛苦漫过头顶,他倒在雪地里,四肢抽搐,闭眼前的一刻,他在想:自己要是死在雪天里,有没有人知道? 李渭崖眼睛忽地睁开,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毛毡上,屋子里隐隐飘着药味儿,炉子往外吐着火苗。
“你醒了?感觉如何?”顾郎中笑眯眯地盯着李渭崖,随即将开好的方子拿给他,“药按时吃,早晚各一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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