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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杀妖邪本是除魔卫道的善举,此时的江白砚,却令人悚然。
少年身姿颀长,腰身勾成细瘦一笔,立于森冷月下,如出鞘直刀。
剑气沉淀,凝为纯然杀意,随他抬手,刺穿最后一只活着的妖物心口。
他动作极慢,剑尖缓缓没入,似在感受那妖物的绝望与痛楚。
酣畅淋漓的杀戮带来无尽快意,令眉梢漾开浅浅弧度。
只他一人,便比诸多妖鬼戾气更甚,叫人不敢靠近。
施黛身后的百姓们退开几步。
“施、施姑娘!” 一名妇人拽住施黛袖口,嗓音发颤:“这是……” 对人们的惶恐之色视若无睹,江白砚抬手,拭去颊边血迹。
他看见施黛眼中的讶然,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显然被吓住了。
京城学剑的世家子不少,然而练剑的目的,大多是为风雅。
王公贵族哪有拔剑御敌的时候。
那些恪守繁复礼仪、绮丽婉约的招式,于他眼中从不是剑法。
剑之一道,就该锋锐肃杀。
喷溅的鲜血、碎裂的骨骼、无休止的剧痛,皆令他着迷。
像施黛这样的千金小姐,恐怕从未见过此等屠戮之景。
所以……她会如何看他? 像从前那般畏惧他、憎恶他吗? 如此想着,江白砚感到一丝奇异的期许。
自从施黛撞破脑袋,她的所思所想,变得令人难以琢磨。
每每同她对话,都让他生出微妙的困囿之感。
他不喜这种感受,若施黛能就此远离他,倒也不错。
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施黛呼吸微窒。
——她承认,自己确实被吓了一跳。
原因有二。
其一是死在江白砚剑下的魑魅魍魉太多,鲜血染了满地,熏得人难受。
腥血味道太浓,她脑子接受了,生理还在本能地排斥。
其二是因为,江白砚未免太强了些。
仅凭一人将院中妖鬼屠戮殆尽,看他神色如常,恐怕没用全力。
难怪《苍生录》里讲,他是镇厄司后辈中的战力天花板,诚不欺她。
施黛咸鱼狂喜:有这样的人做队友,岂不是相当于跟年级第一进了同一个学习小组。
江公子带带! 与江白砚汇合,她心情很是不错,余光瞥过身旁的百姓,蓦地顿住。
除她以外,所有人脸上皆是惶恐,戒备着院中那个浑身染血的人。
他们在害怕。
《苍生录》提起过,江白砚在邪修的囚禁中长大,为人处世或多或少与常人不同,除妖时,通常是用玩命的打法。
简而言之,很疯。
因为这个原因,江白砚被不少人猜疑忌惮——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被邪修养在身边数年,剑意凶戾嗜杀,心境怎会澄明。
这些流言蜚语被施敬承压下,江白砚就算听见,不过一笑置之。
这多不公平。
他除妖是为保护百姓,却因过往经历,被当作怪物一样恐惧。
……江白砚又不是自愿去做邪修替傀的。
剑尖不断滚落糜红血花。
见施黛不语,江白砚轻抚剑柄。
她是个奇怪的人,头脑受伤后,极少对他流露厌恶与胆怯。
越是如此,江白砚越想撕裂平和的假面,毫无遮掩向她展示: 你看,我就是这样糟糕透顶。
到那时,她是否会流露惊惧之色? 长剑轻触地面,发出不甚清晰的轻响。
江白砚提着剑,步步向她靠近。
施黛肩头,阿狸瑟缩一下。
如今众目睽睽,江白砚不可能对施黛动手。
但…… 真的很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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